第5章

剛被便宜爸媽扔到牧家的時候,燕知還是個走路都打晃的豆丁。

牧家的屋子倒是不少,還專門給他收拾出來一間兒童房。

但是他實在是歲數太小,對環境又陌生,一到晚上就哭。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牧家燈火通明。

那時候海棠已經是很有名氣的大歌星了,還開過玩笑,“天天這嗓門高啊,以後也能去唱歌。”

牧如泓執掌康市最大的銀行總行,每天白天也挺忙,但還是很負責的給燕知換了好幾個保姆。

然後他就明白了為什麽燕北珵夫婦沒有自己找保姆。

因為燕天天小朋友實在是太難帶了。

嗓子哭啞了都哄不好,而且哭多了還容易發燒。

一大家子圍著他發愁。

“不哭了。”還沒上小學的牧長覺把嗷嗷大叫的豆丁從圍欄床裏撈出來,看得牧家夫婦膽戰心驚,“你別把他摔著!”

但是小崽子真還就一瞬間就不哭了,摟著牧長覺的脖子,含著淚花,委屈死了。

嫌他領悟得太遲了一樣。

燕知開口說話很晚,那時候還只會吭吭唧唧。

他把小腦袋搭在牧長覺肩膀上,很傷心地睡著了。

從那往後,燕知就睡牧長覺房間,而且必須粘著他。

偶爾牧長覺水喝多了半夜上個廁所,小崽子都能幹嚎著醒過來。

海棠跟支璐分享牧長覺的育兒風采時樂不可支,“昨天早上我叫牧長覺起床參加入學考試,發現他把奶瓶托胸口上,在看故事書。天天寶貝一邊睡一邊嘬。真的,燕天天小朋友,很牛。我從來沒見過牧長覺被任何人拿捏,你兒子有一套。”

她樂完還補充,“那故事書是給6-18個月的小寶寶講的,你明白嗎?牧長覺自己當小寶寶的時候,特酷,對這種故事完全不感興趣。現在也不知道從哪個旮旯把他小時候的書刨出來了。”

支璐還有點不好意思,“長覺真有當哥哥的樣子。但他自己也還是孩子,會不會影響他?要不我……”

“別要不了。”海棠打斷她,“現在你家天天的事兒,咱們四個大人誰也做不了主。就跟天天是長在他身上的一塊癢癢肉一樣,人牧長覺碰都不帶讓別人碰一下的。你跟他提帶走天天試試,肯定跟你翻臉。”

她聲音還刻意壓低了,“你看著牧長覺特懂事兒特聽話似的,其實彎彎繞多著呢。我跟他爸從來不真得罪他,我勸你倆也別找那麻煩。”

燕家提過好幾次把他接走。

因為燕知隨支璐,體質實在不怎麽樣。今天發燒明天鬧肚子,甚至有一段時間視力模糊到看不清碗裏的飯。

但是就算不消停,好在沒出過大問題。

為了能跟牧長覺在初中有重疊,他還能耐在小學連跳兩級。

這樣一拖二拖的,燕知在牧家合情合理地住到十歲。

結果剛被接回自己家一個禮拜,燕知就病倒了。

和往常不同,這次燕知的病來勢洶洶,直接半夜送急救。

兩家住得近,他淩晨一點進醫院,一點十分牧長覺就來了。

跟燕北珵大致問過情況,牧長覺很安靜地在急救室外面等著。

燕知被推出來的時候已經醒了。

當時他眼睛又看不見了,但他立刻就知道牧長覺在。

本來難受了一晚上他都沒哭,一碰到牧長覺的手他就憋不住了,“你怎麽才來啊……”

“沒事兒,”牧長覺根本沒管四周多少人看著,俯身把他護住,“我來太晚了,嚇壞了?”

因為眼睛看不見,燕知根本不知道當時牧長覺的臉色有多陰沉,只是終於疲憊又安心地再次昏睡過去。

等燕知出院,就又合情合理地回牧家了。

兩家大人也以為這事只是要等小朋友眼睛好了,緩緩再提。

結果兩家人一起吃年夜飯的時候又提這事,牧長覺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別人照顧天天我不放心”。

海棠看燕家夫婦臉上有點掛不住,打圓場:“你燕叔和璐璐姨家離咱家有兩公裏嗎?生離死別似的這麽誇張,受不了。”

牧長覺臉上也還帶著笑,“是不遠,叔叔阿姨過來看天天應該也很方便。天天上次休學也是一直跟著我,他回家可能反而休息不好。”

海棠眯著眼打量他兒子,“牧長覺,我怎麽突然發現你一點兒也不可愛了呢?”

“可愛的!”牧長覺身邊瞎麽唧唧的小崽子立刻糯糯地插話,“牧長覺最可愛了。”

飯桌上哄笑起來,氣氛就和緩不少。

牧長覺並不跟著別人笑,只是偏頭問燕知:“還想吃什麽嗎?”

眼睛還被紗布敷著,燕知昂然又神氣地施舍給他一個答案,“炸鮮奶!”

“嗯,炸鮮奶。”牧長覺往他張到最大的嘴巴裏填了一筷子麻油菠菜,“先把這個吃了,下一口我們吃炸鮮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