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省親

◎元諾哥哥明年會參加殿試◎

進入冬月【1】的時候,連陰雪終於完全停了,暖陽普照,燦燦輝光自萬丈之外射來,映著晶瑩的積雪,耀眼奪目。

如此好光景,陸家卻傳來陸父染恙的消息。

陸鳶想回去看父親,但褚昉不在府中,她要出門,需得請示婆母的意思。

去到松鶴院,鄭氏正在同鄭孟華和王嫮說著些什麽,但見鄭孟華神色恭順,王嫮卻多少有些不自在。

如今府裏庶務由鄭孟華和王嫮分管,兩人常有摩擦,但鄭孟華有鄭氏撐腰,王嫮爭不過,漸漸落了下風。府裏的下人見風使舵,已經奉鄭孟華為真正的後宅之主,對王嫮陽奉陰違,她的管家之權早就有名無實,如今的後宅已是鄭氏姑侄一言堂。

“嫂嫂,你來了!”王嫮最先看見陸鳶進門,熱情地迎過來挽住她手,嫂嫂長嫂嫂短,十分親厚。

陸鳶淡然回應,沖婆母行過禮便說了回家探親的想法。

自陸鳶養病以來,鄭氏連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聽聞她要回家盡孝,並沒多做阻攔,反而破天荒道:“既是省親,莫失了禮數,帶上些補養之物孝敬你父親。”

她轉頭看向鄭孟華:“華兒,你來安排。”

鄭孟華恭聲答應,陸鳶拜辭道:“謝母親,還有一事,望母親允準。”

鄭氏耐心道:“你說。”

“家父染恙,我想在家中多留幾日,陪伴照顧他。”

鄭氏狀作忖度片刻,才慢悠悠道:“孝心可嘉,便隨你罷。”

陸鳶再次拜謝後離了松鶴院,王嫮匆匆辭別婆母,追上陸鳶道:“嫂嫂,你這次要回去多久?”

“應該不會太久。”陸鳶笑著回道。

王嫮挽著她手臂,壓低聲音囑咐:“你可千萬不要住太久,留三哥一個人在府裏,萬一被人鉆了空子……”

陸鳶笑了下,“國公爺是守禮之人,不會的。”

“再守禮也是男人,那小鄭氏的心思誰不知道?嫂嫂你可別縱著他們!”王嫮四下環顧,低聲道:“這只是其一,還有一個原因,你若是在娘家住太久,難免授人以柄,母親本就,本就嚴厲,你可千萬不能往她手裏遞什麽錯處了。”

之前沒有鄭孟華時,王嫮視陸鳶為敵,事事總想強過她壓過她,好得婆母歡心,後來鄭孟華進府,她想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能成什麽氣候,頂多就是做個貴妾,便起了拉攏的心思,可現在發現,婆母竟想把鄭孟華培養成一家主母,她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陸鳶再家世低微,也是名正言順的安國公夫人,只要她在,鄭孟華就別想堂堂正正掌家。

陸鳶沒有接話,只是轉頭看向松鶴院外玩雪的果兒和五郎,對王嫮道:“你瞧他們多聰明,人都說三歲看大,他們長大了也一定很有出息。”

王嫮不以為然,嗤了聲:“那可不一定,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再說了,他們再聰明,也不姓褚!”

這話說罷,王嫮突然意識到什麽,頗有深意的看向兩個娃娃,又去看陸鳶。

莫非陸鳶在暗示什麽?

兩個娃娃是鄭孟華的骨肉不假,可他們的生父姓李,說到底,褚昉是他們的殺父仇人。

兩個娃娃若能明辨是非還好,若被人蠱惑,長大之後要為父報仇,安國公府豈不是養虎為患?

“嫂嫂,你?”王嫮試探地審視著陸鳶。

陸鳶看回王嫮,惋惜地嘆口氣:“你說得不假,他們畢竟不姓褚,這姓褚的兒孫,還得從你我的肚子裏出來,可惜我……”

原是觸景生情,在為子嗣一事發愁。

王嫮寬慰幾句,心中卻有了別的計較。

···

陸鳶回到陸家才知,陸父生病是假,原是陸鷺想念姐姐才想出這個緣由把人騙出來。

“父親當值去了?你不怕他回來又關你禁閉?”

姐妹倆在閨房敘話,陸鳶眉眼含笑,卻是帶著訓誡的語氣說道。

陸鷺揚眉道:“不怕,他現在有求於我,不敢關我禁閉。”

她歪頭靠在陸鳶肩上,接著說:“你也不用怕,他最怕得罪國公府,肯定會自覺替你圓謊的。”

果然,陸敏之下值回來聽聞此事,雖然臉色鐵青,卻沒訓斥兩個女兒,還配合地告了病假。

很多時候,陸鳶看不透父親,他有時利欲熏心,為了向上攀爬不惜將女兒的幸福踩在腳下,有時又像個慈父,甚至會怕繼母苛待他們,而在母親去世後至今未娶。

陸鳶一度與父親決裂,在嫁入褚家第一年幾乎沒與父親說過一句話,可在父親落難入獄時,她去探視,見到形容枯槁的父親,心底如刀剮般生疼。骨肉至親,她終究是撇不開的。

這夜吃罷團圓飯,陸鳶支開陸鷺和侄兒,單獨陪父親喝茶下棋。

父親喜歡喝陸鳶調配的花茶,安神助眠,味道也好,但陸鳶出嫁後他再沒喝到過,今晚陸鳶卻主動給他煮了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