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一心虛,就會想的特別……

人一心虛, 就會想的特別多。正常情況下,如果有人問起江渡,捉刀是什麽意思, 她保準會耐心解答, 當然,這麽個詞,一句話的事, 可比一道數學題簡單多了。

江渡不是這麽個反應, 她有種腦殼被什麽東西劈了一下的感覺,懵懵的, 又像最警備的小狐狸, 立馬聯想到自己扣扣那個網名,有些事, 是要隱瞞的,打死也不能泄露半分。

“我不知道,要不然,你去查一查詞典?”她靜靜地說, 大冬天的,一手心的汗,可沒出息了。

可江渡看起來, 是少女宛然的模樣,不像會撒謊的, 一張臉寫的都是天真純白。

魏清越笑的更顯了,他沒說什麽,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懶得拆穿,連句“那你語文怎麽考的高分?”都沒出口,而是往窗邊一站, 給她指圖書館跟前的大樹,說:

“現在看著不像個人了吧?”

江渡幾乎要跳起來,這種試探的把戲,魏清越玩的熟稔行雲流水般,那麽閑話家常的口氣,她裝起傻來:

“什麽?”

魏清越扭頭看看她,她可不敢跟他對視,視線一接,眼神就開始躲躲閃閃,老眨眼睛,聲音簌簌的。

男生偏著頭,探究地打量她幾眼,又是笑,笑的人毛毛的,江渡忽然發現這人怎麽這麽愛笑了,她站那兒,溫良恭儉讓的姿態,不知該往前還是該轉身,身體僵硬的不行,心裏竭力盤算著,他要是不跟我說話了那我就走吧。

還真是,魏清越沒再說什麽了,他收回目光,伏在窗戶那吹冷風。他頭發修飾的好看,挺長的,比所有男生的都長,那一根根頭發都像他的人一樣。

“我先……”話剛出口,魏清越卻又有事問她,“過年一個人嗎?”

江渡愣了下,她不由望著他的臉:“我不知道,可能除夕會去表姨家,也可能留在老家,但後面我就能跟外婆外公一起過了。”

年不是只有除夕初一,年是個情緒概念,江渡含蓄強調自己不是一個人,他可不能覺得自己可憐,讓人覺得自己可憐,要人憐憫,不好。

“你爸爸媽媽呢?”

女生的臉垮了幾秒,她蹭了蹭鼻子,說:“我不知道,我一直跟著外婆外公住,沒見過他們。”

兩人之間,沉默了片刻。

外頭天空布滿暗沉沉的雲,層次不明,一點太陽光都不給。

“你過年呢?”江渡決定也問一問他。

魏清越很平和地說:“老樣子,弄點東西吃,打打遊戲,看看書,不知道今年我媽會不會回來,我有爸媽的。”

弄點東西吃……這個形容難以形容,江渡猜,應該沒有人給他做飯。

又是好一陣沉默。

她勉強笑笑:“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爸爸媽媽,比較慘?”

“我說了嗎?”魏清越皺眉,“我沒傳達這個意思吧?但確實,跟正常人比慘了點。”

“我也是正常人,你看過《算命》嗎?”江渡臉紅紅的,跟要糾正什麽似的。

魏清越挑眉:“算命?”

“不是天橋下頭那種,”江渡說,很快搖頭,“也是吧,這個紀錄片,講的就是算命的人,眼睛看不到了,一只腿殘疾,他叫歷百程,名字起挺好。”

說到這,不確定魏清越樂不樂意聽,江渡戛然而止。

魏清越等了幾秒,疑惑地看看她,笑笑:“你怎麽不說了?我聽著呢。”

“那好吧,”江渡那個慢吞吞的語氣,好像是迫不得已才繼續的一樣,“算命的有群朋友,是乞丐,導演問算命的,這些人活著什麽樂趣都沒有,為什麽還活著?你知道他怎麽說嗎?他挺生氣的,他說,這話說的,沒樂趣就不活著呀,這話說的,太無情了。”

魏清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嗯”了聲,有些微的笑意又從嘴角起來:“你看這種片子?”

他那表情,顯然有些意外,他以為,女生們忙著看偶像劇。

“這個片子很好,那樣一群人,也還都活的那麽頑強,你不知道他穿的有多破爛,他……”江渡心頭驀地一酸,又狠狠壓住,心想,我沒爸爸媽媽而已,歷百程才是生活的英雄,可沒說出口,文縐縐的,怪不好意思,只好含糊收尾,“看了那個片子,我才知道有的人居然是那樣活著,可都那樣了,還很努力活著。”

魏清越一直那麽微微笑著,笑的讓江渡有點不高興了,她很郁悶,她可不是那種打雞血的勵志,她很想再解釋解釋,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左右張望一番:“那,我先走了。”

她又是那種很害羞有點拘謹的樣子,魏清越點點頭:“不聊了?”

江渡暗暗深呼吸,她抿抿嘴,輕聲說:“我該回家了。”

說完,裝書的塑料袋被緊緊摟在胸前,她走的特別快,幾乎不能相信自己跟魏清越說了那麽多有的沒的,風噎著眼,冷氣扼著喉嚨,嘴角卻情不自禁往上翹了又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