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顧嶼……”沈燼喊著顧嶼名字,不知如何安慰。

藥效褪了,他睡了一陣醒來,精神恢復了不少。

身上的外傷對他來說還不如高中瞎混時和人打架來得嚴重,他仰臥起坐輕松直起身,心疼得只想去摸顧嶼額頭的傷。

那是顧嶼幫他教訓杜駿時留下的,可顧嶼不知為何避開,聲音低得像被淹沒:“這就是你說的……周六有很重要的事?”

沈燼擡起的手頓在空中,其他人的表情告訴他事情不妙,他趕緊舔舔幹涸的嘴唇,先認慫:“我不是故意瞞你的……”

顧嶼聲音艱澀,反問:“這也能叫不是故意的?”

旁邊好幾個人看著,沈燼沒辦法,習慣性扯起笑容想道歉遮掩過去。

可顧嶼見狀反倒攥了攥掌心,睫毛顫動說不出話。

沈燼這才注意到顧嶼的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微微發著抖,根本不受控制。

沈燼愣了愣,慌忙解釋:“本來按我們的想法,這種情況絕對不可能發生,嚴澤他們就在附近,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沒想過……一個alpha有可能隨身帶著亂七八糟的藥?”顧嶼擡起眼,那雙原本清冷銳利的眼睛此刻不僅疲憊異常,周圍還微微泛著紅腫,似乎已經累得透不進光,“從前是啤酒瓶……這次是藥,下次還有可能是便攜的刀……誰敢反抗就一刀捅死誰,你以為這種事alpha做不出來?”

周圍沒人敢說話,顧嶼忍了忍沒哭,一字一句繼續問:“拒絕了我們的約會做這麽危險的事不和我商量……甚至在這裏碰巧遇到,你都不打算告訴我?”

“你篤定嚴澤他們在周圍,人就沒事……憑的是什麽?他們是你什麽人,還是和你有什麽過命的交情?杜駿要真掏出把刀來……誰又能真不要命救你?”

沈燼一個字答不出來,秦逐著急上前半步勸道:“顧嶼,你別這樣……是我考慮不周,本來從頭到尾都是我的問題——”

嚴澤舔舔嘴唇,也開口說:“作為alpha我沒盡到責任,我們遊泳隊的錯,和沈燼沒什麽關系。”

可顧嶼聽不清他們說話,只是用微紅的可憐眼睛看著沈燼:“……他們都認為我在怪你,可我只是想問,如果今天我不在這兒……你覺得這樣瞞著我的後果是什麽?”

一圈圈幹枯的燈光裏,顧嶼聲音顫抖,快壓不住那隱秘的哭腔,沈燼唇舌僵硬,千言萬語都變成了同一句話:“我……怕你擔心。”

“是……你怕我擔心,我當然知道你怕我擔心……”顧嶼竭力忍住眼淚,往回抽了抽手,“所以……明知道我會擔心,也明知道危險,還是要瞞著我去做——”

空氣逐漸沉重,沈燼動了動嘴唇,音量枯竭答不出話,顧嶼低頭迅速擦了一下眼睛,聲音黯然:“你看,你還打算周日和我見面吃飯……到時候是不是想告訴我,你挨揍留下的傷只是不小心摔的?你有你的想法,我沒有任何立場怪你,我只是覺得……我好像很多余。”

沈燼懵在原地,拼命想出聲卻什麽也說不出來,良久,顧嶼站了起來,眉眼隱藏在暗淡的燈光陰影裏:“也許那天嚴澤發的微信也沒說錯……這是你們的事,和我無關,他們都是你的好兄弟、好朋友,只有我,是唯一的局外人。”

沈燼自知有錯,卻沒想到顧嶼轉過身去,真的要走。

那個背影落在他眼裏,仍如這些年他在追逐路上看到的樣子,似乎從未改變。

這讓沈燼一時恍然,慌忙問:“你要去哪兒……”

許停雲趕緊拉著秦逐和嚴澤出去關上了門,寂靜的客房裏,只剩顧嶼啞著疼痛的喉嚨回答:“學長什麽都不告訴我……我去哪兒,好像也不一定非要告知學長。”

燈光模糊,沈燼咽了咽嘴裏枯澀發苦的味道,垂下了手不敢出聲也不敢動。

或許,他就這點出息,怕再做錯什麽事說錯什麽話,顧嶼就真的不要他這個大麻煩了。

幾秒後,顧嶼往門口走去,沈燼無措地望著他,想哭卻說不出話。

那個瞬間,他發覺七年過去了,自己還是只有這點本事,似乎只要一看到顧嶼,就永遠說不出想說的話。

寒夜寂靜,這好像是他喜歡顧嶼的第七年,也是他自欺欺人的第七年。

所謂從今年中秋那個擁抱才開始的喜歡,都不過是他騙自己的借口——其實,所有從未宣之於口也不敢面對的,都是喜歡。

其實三天兩頭找你麻煩,不止是記著舊仇,還是想吸引你的注意,我老是說不過你、犟不過你,可我就是忍不住主動招惹你。

其實總是吃醋,很怕你回應別人的喜歡,所以一有空就到低樓層的教室外找你,哪怕有一點“震懾”效果,都是好的。

其實知道你給的巧克力過期了,但還是滿心歡喜嘗了兩個,哪怕會胃疼會口幹,也把它們好好收藏起來,像收藏此生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