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寒風裏,顧嶼忽然回過神來,想起沈燼剛才趕他出房間是為什麽。

眼見沈燼沒什麽精力再耗下去,顧嶼趕緊拉住他帶他回去休息,其余的事先交給江瀾和陶晏。

早知道他就不該聽這兩個家夥的,讓沈燼來管什麽宋以知的破事,兩人回到房間後,沈燼仍不願意看他,甚至還想推他出去。

但這一次顧嶼卻說什麽也不再讓步,兩人僵持不下,又是要打起來的架勢。

沈燼捏緊拳頭,卻臉色慘白揮得無力,顧嶼輕松拽過他手腕將他抱起來放回床上,嗓音因為心疼不已而格外低沉:“這麽多年……我放的水夠填滿長江黃河了。”

沈燼眼中怔怔亮起一汪水,像沒聽懂顧嶼在說什麽。

於是顧嶼捂了捂他微涼的臉頰,討要原諒般用另一只手纏住他的腰將他往自己身前摟了摟,艱難地說:“學長知不知道,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沒辦法真的跟你動手了?”

那是顧嶼幾年來都倔得沒有戳破的,最簡單的偽裝。

論打架,其實沈燼早已不是他的對手,他只是在沈燼壓住他揮舞拳頭揍人時可恥地心跳加快,莫名地喜歡看沈燼緊皺眉頭、氣得耳朵發紅的樣子。

那也是他在夢裏見到的,沈燼的樣子。

對方渾身是傷蜷在他最喜歡的絨墊上,就跟打架時一樣微睜著眼睛,耳朵和呼吸都因為“生病”而燙得嚇人。

聽說夢是沒有聲音的,可顧嶼總能聽到沈燼喉嚨裏奄奄一息的求救,他在夢裏走過去,蹲下擡起修長手指碰碰沈燼脖子上的鈴鐺,還能聽到清脆動人的響聲。

這樣的夢像是魔咒,困擾了他整個青春期。

好在此刻,他一低頭就能逼近沈燼,給對方一個真實又柔軟的親吻。

沈燼像第一次跟顧嶼接吻似的,被親得懵了一下,暫時忘記了掙紮。

Alpha恬淡又極具侵略性的信息素一寸寸碾著沈燼,讓他逐漸喉嚨發熱,雙目也有些失焦。

“你……”沈燼的喉結慌亂地上下滑動,臉上泛起一層慍怒的淺紅,“你剛才的意思是……你打架放水侮辱我人格?”

“我不是故意的。”顧嶼抱著沈燼揉揉他頸後松軟幹凈的發絲,說,“我只是……做不到。”

沈燼的呼吸微微發抖,顧嶼看面前的人松懈,幹脆又低了低頭掀起沈燼軟乎乎的唇瓣,逼迫他和自己交換唇間的熱度。

由於沈燼本身呼吸不暢,顧嶼便親幾秒停幾秒,不斷反復著,既是放過沈燼,又是折磨沈燼。

兩人唇齒纏綿多時,沈燼終於支撐不住,抵在他肩頭低低說:“你再欺負我試試……”

和剛才的氣勢十足不同,沈燼委屈又無助,病痛也讓他在面對自己的alpha時虛軟得沒什麽反抗的余地。

顧嶼頷首將溫熱的呼吸埋至沈燼耳邊,壓著疼痛的心跳問:“所以學長之前的意思是不是,你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喜歡我了?”

懷裏的人呼吸一滯,立刻撐開顧嶼肩膀想掙紮。

顧嶼任由他推攆就是不松臂彎,反而輕擰眉頭越發執著地問:“告訴我好不好,學長?”

“老子憑什麽告訴你?”沈燼咬著被親得發紅的嘴唇,眼底忽然湧起淚光,“你根本什麽也不懂。”

說著沈燼握了握拳頭試圖動手,但顧嶼卻垂眸看著這樣的沈燼,眼底的心疼更甚。

“我的確不懂。”顧嶼想起自己面對志願調報表時的抉擇,心裏只有顫抖的後怕和慶幸,“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逼。”

那時以他的成績,他完全可以避開C大車輛系,選擇其他院校差不多的工科——他的驕傲、尊嚴和倔強都不允許他再向沈燼低頭,更不允許C大的名字出現在他的志願填報上,但最後一刻他還是輕描淡寫點下提交,心想不就是再和沈燼一個學校嗎,就當去報仇了。

直到現在他才模模糊糊地意識到,站在沈燼的角度,從前他帶給沈燼的只有傷害。

是他無意造成了沈燼被冤作弊、在升旗儀式上檢討,是他嘴硬不接受沈燼的反復道歉導致兩人反目成仇,是他一次次錯過沈燼最無助的時刻,也是他無數次察覺到沈燼的羞澀和委屈,又無數次逃避自己的猜測,還是認定沈燼更多的是討厭他,一直自己鉆著牛角尖。

姆爸的離世曾讓他固執地覺得,他的存在不能給任何人帶來幸福。

在他走不出困局那幾年,想必沈燼常常因為他患得患失、因為他哭,哪怕只是在籃球場上發生碰撞,沈燼都會往最壞的可能想,以為他是故意的。

但下次再見到他時,沈燼依然活蹦亂跳追在他眼前晃,就像什麽也沒發生。

整個中學時代,顧嶼好像每一刻都表現得很討厭沈燼,以至沈燼時時追逐在他身後,除了強撐著一股倔勁說其實是想和他打架,笨得一直想不出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