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腦海裏許多關於除夕夜的回憶湧上來,說完全不怕孤單是假的,但沈燼更懊惱自己的疏忽大意,忘記了他才是年長那方。

明明做哥哥的時候把三個弟弟妹妹都照顧得很好,為什麽面對顧嶼反而不聞不問,把很多付出都當做理所當然了?

他比顧嶼早出生一年,但論生活閱歷,說比顧嶼豐富十年也不為過,他早該想到19歲的少年總歸是會想家的。

媽的。沈燼下意識摸了摸口袋,卻發現自己沒帶煙,這裏更不能抽煙。

其實他比任何人清楚,眼下的病治不治都不影響他的正常生活。

而寒假趕上節日,打工的單日報酬比暑假更高,他本該趁此機會找點事做,而不是真聽了顧嶼的,風不能吹,凍不能扛,待在公寓就行。

去年此時他在附近電子園的物流集散點兼職,也沒見真死在風裏。

憋回心裏短暫的失落後,沈燼低頭看向那支被顧嶼小心翼翼握在手裏的花,又看向自己手背,愧疚得有種把針管拔掉的沖動。

“你在幹嘛?”護士走過來,察覺到他的異常,“握著滴管幹什麽?輸液太涼了?”

沈燼認慫松了手,又忍不住擡頭:“護士姐姐,我這個病真的有必要治嗎?”

護士停住腳步:“小朋友,別告訴我你百度搜了說不用治。”

“……沒搜。”沈燼咂嘴,“咳嗽而已,天氣一熱,或許過兩年慢慢就好了。”

“是不是只是咳嗽,難道不是患者本人比我們做醫護的更清楚?”護士看看他旁邊睡著的顧嶼,神秘地放低了聲音,“不過你要是真缺錢,可以幫我女朋友打個省標,我給你酬勞怎麽樣?”

“……”沈燼笑出聲,“謝謝姐姐,不過我在跟職業戰隊接觸,不能去做代練,就像你們專業醫護也不會私下開處方收錢一樣。”

護士姐姐不知是第幾次抱怨“她拿不到標只會折磨我”,沈燼提議可以帶她們一塊玩,對方卻搖頭:“還嫌醫患關系不夠緊張?我怕你被坑得明天帶刀來見我。”

兩人聊著遊戲,藥很快就輸完了,回到公寓洗完澡後,沈燼沒像往常那樣一進臥室就變成外人面前不會有的軟萌omega的樣子、纏著顧嶼要親要抱,而是進臥室找出睡衣,像哥哥一樣說:“你也去洗澡,我再準備一床被子,待會分開蓋。”

從前是他太幼稚太粘著顧嶼了,一副離開顧嶼就得傷心到打奶嗝的樣子,像顧嶼這樣責任感極強的男孩子,自然是連自己想回家都沒辦法對他說出口。

估計是還沒想好措辭,怕我會哭會難過吧?

沈燼一邊收拾床一邊想,顧嶼也太愛我了。

而顧嶼則拿了睡衣站在床邊,不肯挪動:“……為什麽突然要分開蓋?”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已經撅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沈燼心虛地沒擡頭,自然也沒察覺他的表情變化,只是搪塞道:“天氣變化復雜,兩個人蓋容易著涼,多注意也沒毛病。”

顧嶼想想沒反駁,溫柔地親了親沈燼側臉便去了浴室,但他沒想到的是,等他洗完澡出來,沈燼居然已經裹著被子閉上眼,絲毫沒有等他的意思。

如果換做平時,需求旺盛的小兔子十有八九是會顫著耳朵沖他撒嬌說想要的。

顧嶼坐下來摸摸沈燼體溫,原本還擔心對方哪裏不舒服,可是兔爪子卻摁住他不讓他碰,身體也轉向了另一邊:“快睡。”

那聲音鏗鏘有力,不像生病的樣子。

顧嶼放下心,又忍不住輕皺眉頭,躺下來怎麽都想不通。

……難道是今天跟我出去跑了一天兼職太累了?

顧嶼撐著臉看著沈燼的背影,委委屈屈想開口,最終卻抿了抿嘴沒出聲。

他捏捏沈燼脆弱潔白的後頸,隔著被子從背後摟了對方一下,只說:“晚安。”

直至第二天清晨,小兔子都沒有鉆到人懷裏開演唱會似的哼哼唧唧不肯起床,顧嶼不太適應地穿好衣服,又小心地擺弄了一會兒礦泉水瓶裏的鮮艷玫瑰,帶著疑惑先出了門。

但事實上,沈燼一大早就醒了。

他憋了半天才忍著沒有粘著顧嶼撒嬌喊疼,等聽見關門聲,他才鬼鬼祟祟蜷進顧嶼睡過的那一半被窩,心裏有種巨大的失落感。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只是一晚沒在顧嶼懷裏睡,就能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他纏著顧嶼的被子想,上次有這感覺,估計得是斷奶那會兒了。

恬淡的草莓香裹著他,讓他忍不住拿出手機,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買了一張除夕晚上六點回f區的高鐵票。

好在市內站票好搶,加上時間段冷門,很快鐵路短信就通知他順利出票了。

顧嶼家住明月大街最高档的別墅洋房小區,旁邊有一片臨建房,沈燼曾經的兄弟就住那兒——在臨建房的走廊,是能遠遠看見顧嶼的臥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