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接著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沈燼只好摸了摸鼻子,低頭掩飾自己的尷尬。

他本以為自己能一如往常地糊弄過去,但顧嶼卻轉身從藥箱裏翻出一盒沒打開過的外用藥,撈起他的袖子說:“我告訴學長今天我為什麽連消息都不回你,你聽完也要告訴我你真正的想法,行嗎?”

靜脈炎雖然擱置兩天就能恢復,但塗點藥總能減輕炎症反應,沈燼被藥物涼涼的觸感刺激了半秒,忍不住問:“我怎麽不記得箱子裏有這個……什麽時候買的?”

對方似乎了解這樣的炎症,也做過準備。

顧嶼低著頭,沿著那條駭人的紫紅色痕跡輕輕抹開藥,眼皮都沒擡一下:“別轉移話題。”

“……”被識破的沈燼心虛地動了動肩膀,“咱倆的感情就差拜把子了,不用這麽認真吧?”

“一定要這麽認真。”顧嶼卻輕捏他手腕示意他別亂動,“否則總有腦子不好使的人會永遠選擇把委屈憋在心裏——這次是輸液發炎,下次是不是生孩子都不叫我?”

沈燼和顧嶼玩笑說我到時候一定給小草莓發個請帖,但短暫凝眸後,他還是安靜下來,一動不動看著顧嶼。

燈光落在顧嶼溫柔的側臉上,恍惚間總讓沈燼想起從前的歲月。

顧嶼不理他,好像是他從十幾歲開始就習慣了的事。

當初他只是著急打聽顧嶼中考後打算去哪裏讀高中,顧嶼都會在發現後連續好多天不願和他說話,最終只留下一句“別管我的閑事”。

雖然如今沈燼無比堅信顧嶼對他的喜歡,但他無法否認,當他難受地趴在診所椅子把手邊、反復翻看沒什麽回應的聊天界面時,心裏還是有過強烈的失落。

“所以……”沈燼握緊手中的酸奶球,問,“今天是因為什麽不理我?”

顧嶼的動作明顯頓了頓,遲疑了幾秒才開口和他解釋。

聽起來,一切只是誤會。

燈光下顧嶼的聲音有些沉:“我看到學長訂票想一個人在除夕夜回F區,所以擅自猜測你父母有什麽事叫你回去——或者純粹只是你心軟了,你還是要回去收拾那個爛攤子,卻一點沒想過和我商量。”

沈燼愣了幾秒,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

但仔細一想,以顧嶼的視角有這樣的猜測也不奇怪。

沈燼猶豫地舔了舔嘴唇,問:“那……其實你是在等我主動告訴你,然而我發來的消息看起來卻像在東拉西扯,所以你才生氣沒有回復?”

“嗯……”顧嶼的睫毛顫了顫,最終沒有否認,“我氣你心軟,也氣自己什麽都不能幫你——我承認,我又鉆牛角尖了,我一想不開就不顧學長什麽感受,只想悶聲不說話。”

即便是顧嶼這樣冷靜的alpha,說到這兒聲音也不大了。

他們有同樣的誤會,但沈燼與他不同,沈燼總是想著他的心情,不願他為難,告訴他想家想回去也沒關系——從始至終,他的感受才是沈燼眼裏最重要的東西。

他猜,自己大概又讓沈燼難過了,甚至在這種難過之上,沈燼還會主動為他找借口。

果然,眼前的人剛聽完就擔心地摸摸他側臉,眼神裏都是急切:“怎麽老喜歡跟自己生氣?什麽叫你沒幫到我?”

聽起來沈燼很有道理:“我們也就小半天沒說話——我說過,性格不同處事方式不同而已,我知道小草莓為了我已經盡力在改變自己了。”

“何況你並沒有不管我,你要是真不擔心,也不會忍不住問我去診所沒有,對不對?”

顧嶼就知道這家夥會這樣。

他看著他手臂上的痕跡,沉悶的胸腔重重起伏:“可是我不想學長理解我跟我講道理,我只想知道學長是不是難過了。”

話到此處,沈燼的手動了動,顧嶼立刻摁住他手腕打斷他:“我也希望學長想生氣的時候就可以生氣,任何時候都不用忍著縱容我。”

沈燼的目光頓了頓,一時間只聞得到自己皮膚上散發出來的淡淡藥香。

他不由自主想安慰顧嶼這都是小事,但顧嶼掌心的溫度卻融進那股藥香裏,讓他已經到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

或許只有面對顧嶼,他有完全不用委屈自己的自由。

不用想著作為哥哥應該更有擔當,不用思考為了一點小事就要顧嶼來哄會不會太過分,更不用擔心顧嶼覺得他無理取鬧。

所以這一次他握了握手心,望向了顧嶼的眼睛。

*

燈光下,顧嶼同樣望著沈燼,等待對方回答他。

眼前的人盯了一會兒地板,似乎終於委屈起來,說:“所以,你其實並不是太忙或者沒看清我發的消息——你就是故意不回復的?”

顧嶼的動作滯了一下,知道自己沒有反駁的余地。

他艱難地點頭點到一半,就被著急的沈燼打斷:“我早就和你說過這樣很傷人——但是你不僅這麽做了,還狡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