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顧嶼的言下之意,是回F區祭拜時問問已故的omega父親的意思。

這讓沈燼一陣心慌,竟然有種要去見男朋友家長的感覺。

對方看穿他,輕聲問:“怎麽,學長也會為這種事緊張?”

“我緊張?”沈燼幹笑一聲回答,“我溫柔漂亮乖巧懂事謹遵O德隨便哪個家長都挑不出毛病,有什麽好緊張的?”

“沒想到溫柔漂亮乖巧懂事的意思是耍賴罵人打男朋友。”顧嶼一點不給他留面子,說,“我看新華字典該更新了。”

沈燼恨不得在顧嶼肩膀上咬一口,卻為了有口早飯吃忍辱負重,只能乖乖趴在桌邊,等顧嶼拿吃的過來。

他看著晨光中顧嶼的身影,不禁感嘆:“我堂堂C大第一野王,不會被你慣成柔弱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嬌O吧?”

“呵,少裝。”顧嶼把碟子放下,說,“學長下樓倒垃圾都要去旁邊燒烤店蹦跶兩圈,峨眉山的猴子都沒你活潑好動,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艹。”沈燼感覺大事不妙,“他們幾個賣我?”

此前顧嶼曾讓他暫時別碰燒烤店的“不健康食品”,他還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顧嶼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此刻就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燒烤店的兄弟也為了紫晶把你賣了。不過偶爾吃沒關系,等病好了我再帶學長去,想吃多少吃多少。”

沈燼慫成一團,邊吃邊說:“我知道錯了……”

“都說沒關系了。”顧嶼微笑,“學長沒跟以前一樣開兩瓶老白幹,已經算為我的心臟著想了。”

一股無形的壓迫力隨之而來,沈燼聳拉著耳朵一邊保證絕不再犯一邊捱過這頓飯,總算和顧嶼一起踏上了回F區的路程。

*

C市F區跟從前一樣,仍舊是周邊最發達熱鬧的區。

沈燼握緊兜裏藏好的東西,從車窗裏看著車子從家附近的街道駛過,卻始終沒有要司機開慢一點的意思。

只是一年多沒回來,F區似乎又建好了兩個新的商圈,新年臨近的喜悅洋溢在每一條街道,此刻還算寧靜的,恐怕只有城東的公共墓園。

顧嶼的意思是在附近的商店簡單買兩樣東西過去就好,沈燼卻挑挑找找,說帶過去的花得買紫色。

顧嶼輕愣之余,也很好奇:“你從哪兒知道他喜歡紫色的?”

“嗷,我猜的。”沈燼埋著腦袋回答,“之前理衣櫃發現了一雙紫色的毛線手套,你的衣服堆裏也就這個是亮色。”

手套的走線歪歪扭扭的,尺寸也已經偏小,但顧嶼卻單獨將它收在盒子裏,顯然不是商店買來的東西。

顧嶼看著沈燼認真得一動一動的後腦勺,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對方手腕:“學長怎麽什麽都知道?”

“廢話,學長比你多讀一年聖賢書。”沈燼抱起老板包好的花,另一只手牽住顧嶼說,“走吧。”

F區的道路兩側依然飄散著熟悉的臘梅清香,臨近中午,陽光暖得醉人,顧嶼握緊沈燼的手,也不知道為什麽聊起了從前不怎麽與他人聊起的omega父親。

他說:“他很喜歡紫色……他的中學校徽,我爸送他的第一束花,以及我的幸運色,都是紫色。”

“小時候他老給我買這個顏色的衣服,我不太喜歡,要不是踩上去會發光的鞋還不錯,我可能這輩子也不會妥協。”

“只不過我有記憶的時間沒過多少年,他就一直在生病,有時候吃東西反胃,有時候頭暈流鼻血,也沒查出什麽結果來。”

“等有結果的時候……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

“他沒什麽親戚還在,不過有幾個中學同學經常來看他——有一次他們碰見我爸,互相都顧不上中年人的體面,一見面就在醫院後門動手打起來了。”

“也只有那一次,他發燒口齒不清地和我說,想回學校,想回他的爸爸媽媽都還在世的時候。”

“我本來以為……不會太快。”

“可是他病得最嚴重的那段時間,醫生連鎮痛劑都不再給他開了……沒有藥能緩解他的病痛,所以醫生只能兩針葡萄糖打下去,告訴他這是最新的強效鎮痛劑,他也會模糊地說一句,感覺好些了。”

“我陪著他,一口飯也吃不下,他大概是病得有點迷糊了,清醒的時候不知道去哪個病友家屬那裏弄來一包辣條,還說只要我乖乖吃飯,就給我辣條。”

“他忘了我已經十幾歲了,以為我還是吃不到垃圾食品就鬧著不吃飯的三歲小孩兒,我不敢看他,只記得自己埋頭把飯全刨進了嘴裏,也不知道後來辣條吃完沒有。”

“他去世的前一天,我在醫院後門那條小道又碰到了那個說自己有特效偏方的大叔,他說一個療程見效,就兩周,包治包好。”

“我站在那兒很久,腳下踩著紙.錢一樣的枯枝落葉,隱約聽到很遠的地方在辦喪事,有哭聲,有嗩呐聲,像是要來把人接走。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心裏突然有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害怕,於是我就給了大叔一千塊錢,買了那帖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