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

天色微明,晦暗的光線掃入房內。

江懷玉迷迷糊糊發現天亮,擡起手臂遮住掃到眼前的微光。手臂酸軟,擡起遮了會,江懷玉就不太舒服地放下手臂,側身把臉埋謝眠懷裏。

他和謝眠結為道侶已經六月有余,早已習慣謝眠的存在,下意識依賴。

纖長睫毛觸在鎖骨上,謝眠睜開眼,垂眸看向江懷玉。

江懷玉像枝山間被雨打濕的新芽,墨發散亂,肌理纖薄的後背被墨發掩了些,其間露出零星咬痕吻痕。

謝眠盯著江懷玉,覺得有點不真實,仿佛還在六個月之前,道侶典禮上,他問江懷玉接不接受。

他摟住江懷玉腰,貼近江懷玉,輕輕喚道:“師尊?”

江懷玉迷迷糊糊應了聲,掐訣凝出個紅色小人,紅色小人三步作兩步爬到謝眠嘴前,蒙住謝眠嘴。

“不許說話……困。”

謝眠聞言,看了眼紅色小人,紅色小人頓時消散。

他沒再說話,只是親了下江懷玉發頂,指間細細卷著江懷玉墨發。

卷了會,他想到什麽,垂下眼簾,抿緊唇。

好半天,他才擡起眼簾,悄無聲息起身。

“去哪裏?”謝眠正準備離開,一只弧度漂亮的手拉住他衣袖。

謝眠扳開拉住他衣袖的手,輕輕握住,回頭看向幾乎把自己縮薄被裏的人,半彎下身:“去九龍島。”

“九龍島?”江懷玉從薄被裏慢騰騰探出頭,他眼眶微紅,睡意朦朧。

謝眠壓低聲音,說出自己去九龍島找點東西。江懷玉聞言,當即卷著火系薄被往床下滾:“為師陪你。”

謝眠沒料到江懷玉突然往床下滾,他連火系薄被帶人一起接住:“師尊說便說,往下滾是想摔上一跤?”

江懷玉輕,火系薄被也輕,接住時,異常柔軟。

哪裏都柔軟。

“不是有你嗎?”江懷玉被謝眠重新放到床上,他勾住謝眠脖子,往床上帶,“為師陪你去。“

謝眠被他拉得跌在床裏,因不想跌下去壓到江懷玉,他雙臂撐起,撐在江懷玉身側。江懷玉還沒從睡中完全清醒,見狀,仰首親謝眠一下。

“給為師穿衣。”

謝眠從胸腔發出聲笑,他低頭,近到快親到江懷玉時,停住,緩聲問道:

“自我幾十年前自離玄魏宗,你我就不再是真正的師徒,只是口頭還保持著稱呼。既不是真正師徒,你叫我做事我就做事。”

話一頓,尾音微微拉長,神的散漫盡顯,“憑什麽?嗯?”

江懷玉張開唇,澀然地親向謝眠唇,學著謝眠親他時的舉動,舌尖撥開謝眠唇齒,一點點親。謝眠配合的任他親。

江懷玉親了會,縮回,睫毛微顫,紅著耳尖,小聲道:

“憑我是你道侶,全六界都知道。”

雖然早已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師徒,但卻是真真正正的道侶。

絲絲縷縷的清甜在嘴裏蔓開,謝眠慢慢舔去唇上濕潤,他頂了下上顎,笑了兩聲,把江懷玉從薄被裏抱了出來。

“無可反駁。”

三月初微寒,繡著雪白飛鶴祥雲的衣擺垂在地面,江懷玉衣冠整齊,他攥著衣服,看著謝眠單膝跪在地面,握住他左腳,細致入微地替他穿鞋襪。

他腳是典型美人腳,單薄,線條流暢,腳背白地能看到些不明顯的青筋。

左腳腳背上用赤紅墨畫了一枝極細的桃花。桃花枝從腳背微彎到腳裸,然後斷於雪色褲腳處。

其實並沒有斷。

江懷玉只要撩起褲腳便能看到余下的桃花枝一直延伸至他小腿。

這枝極細的桃花是辦完道侶典禮那夜,謝眠畫的,因為赤紅墨是萬年墨,所以至今未褪。

江懷玉前兩日問過謝眠,說要百年才會褪。

謝眠視線停留在桃花枝上,他只停留片刻,便移開視線。

雪白襪口遮住桃花枝,他細致入微的給江懷玉穿好鞋襪,兩人一同前往九龍島。

九龍島處在一片水域之中,自被圍剿後,九龍島宮宇傾倒,寸草不生,看不出半點曾經的奢靡荒誕。

江懷玉和謝眠沿著熟悉的路線,出宗來到九龍島島岸。

島岸遍布礁石,江懷玉踩著被海浪拍濕的濕漉漉的礁石,跳到九龍島地面,九龍島地面被真火灼燒過,焦黑起皮,人跳到上面能聽到地表碎裂的哢擦聲。

“你來九龍島找什麽東西?”

江懷玉跳到地面,又踩了兩下地表,側目問謝眠。江懷玉對九龍島印象極差,差得多瞧上一眼就覺得不舒服。

鹹濕的海風從海平面吹來,謝眠玄黑衣訣獵獵作響。他站在礁石上,漆黑瞳孔眺望九龍島。

目光所及最遠點,蒼茫漆黑。

謝眠從骨子裏厭惡這裏,他漆黑瞳孔不受控制變成了赤紅豎瞳,但瞬間又恢復成漆黑瞳孔。

“想起母親,來看看她骨灰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