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這話跟天子說得一樣,兩人倒是心有靈犀。◎

陸川行追查是誰往外散布他的舊事已是不可開交,不過為了不讓人看笑話,他仍是照常去衙門。

這日他才到,宮裏就來人傳話,說是天子要見他。

來請他的人是在福寧殿見過的小內侍,陸川行塞了銀子過去,這才試探著問天子心情如何、所為何事。

“謝安郡王的賞。”小內侍生得機靈,他笑眯眯的道:“皇上昨日才從近衛營回來,應當是想找您談事罷?”

陸川行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可旋即他想到自己的差事還沒緊要到天子過問,不由又忐忑起來。

禦書房。

“臣陸川行見過皇上。”哪怕面聖的次數已經不短,每次面對天子時,陸川行仍不敢掉以輕心。

陸崇有心晾了他片刻才召他進來,果然見他神色間有未來得及掩飾的忐忑。

“安郡王來了。”陸崇微微笑道:“平身罷。”

天子生得俊美矜貴又氣度不凡,京中貴女們心中傾慕向往;可在朝臣們看來,天子尊貴不輕易動怒,可他若擡眸淡淡一掃,被盯著的人在心裏將這輩子做錯的事都能過上一遍。

陸崇先問過了他手上的差事,好在他已有腹稿,倒也應對得當。

看著侃侃而談的陸川行,若放在平時,陸崇可能也就輕輕放過了。可他腦海中突然浮現顧氏大雨中叩門的情形,不由問道:“朕記得你曾在工部歷練過一段時日,近來也常去京郊走訪,對今夏京城周邊低窪地帶的防洪有何見解?”

陸川行聞言一怔,沒想到天子會突然提問。

他自認為六部裏工部是最沒前途的,也沒打算管這一攤事,故此並不用心。若只說書本上看到的,只怕不能讓天子滿意。

此時尚未入夏,可陸川行額上已經滲出薄薄的汗珠。

他勉強答了幾句,見天子表情愈發嚴肅,他知道自己答得不好,愈發直冒冷汗。

“臣學藝不精,請皇上降罪。”陸川行跪在地上,滿臉羞愧的道。

陸崇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日後多將心思用在正途上,方不辜負豫親王對你的用心。”

陸川行連聲應是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天子意思是在替豫親王教導他?兩人雖是君臣卻也是平輩,總感覺有些怪。

雖天子沒問他關於傳言的事,陸川行自己心虛,主動稟告了,又解釋道:“臣妻顧氏出身商戶,自小被家中寵著長大,性子嬌蠻,自是不比京中貴女。臣會讓她好好學規矩,約束家人。”

他這話雖有自謙之意,可陸崇聽後卻有些不快。

顧瓔的談吐舉止自己是親眼見過的,好好一個堅韌溫柔的美人兒,被他貶得一無是處。

這件事他不該先想一想是誰有心構陷麽?

想把自己摘出去,竟也找不對路子。

陸崇對陸川行愈發有些看不上,不說之前顧瓔嫁他是低嫁,哪怕如今他有了郡王身份,卻也配不上顧瓔。

自己親手救過的人,這點照拂還是要給的。

陸崇點了他兩句,又怕他實在蠢笨聽不懂,待他走後又叫來了秦自明。

陸崇讓秦自明安排人暗中跟進此事,若有異常,直接來向他稟告。

若陸川行果真有二心,她也不必委屈,自己替她撐腰也無妨。

只是——

陸崇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她心裏所想,自己卻是不得而知。

***

顧瓔從壽春堂中商議壽宴的事回來,暮色四合之時。

天邊連綿重疊的雲層被晚霞染透,果真如同鎏金一般。她記得自己滿心期待的在驛館中等著陸川行來接自己時,也是這樣的天氣。

如今她已經不會對陸川行再有任何期待。

陳太妃倒有意讓她參與到王府事務裏,她推脫了,太妃以為她尚有戒心,並沒有勉強,只說忙過了這陣子再議。

她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郡王府,形勢比人強,她要等個合適的時機。

“王妃,二爺已經被王爺放了出來,這是二爺今早給您送來的信。”懷香見顧瓔回來,忙遞了上去。

顧瓔打開看後,發現跟她所料相差不大。顧元景通篇都在喊冤,說他確是多喝了酒,說了些胡話,讓她勸著些王爺,別讓王爺生氣雲雲。

他認錯倒是快,也幡然醒悟自己犯了忌諱。

在信中他特意強調了顧家兄弟姐妹同枝連氣,還說他也是為了顧家更近一步,在京中也能站穩腳跟,將來做她的依靠。

顧瓔看到最後,險些笑出聲。

他跟陸川行倒是很有話可聊,兩人遇事都是一模一樣先把自己摘出去,然後再找借口。

見溪月和懷香面露擔憂之色,顧瓔安撫道:“這事其中有蹊蹺,若抓出作梗的人來,對咱們是有益的。”

兩人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一人去小廚房看晚飯,一人服侍顧瓔更衣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