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楓樹林與矢車菊

海洛伊絲被扯下了一大把秀發，卻依舊面無表情，“是他自己選擇送死的，你很清楚這一點。”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對面的貴婦人，讓她嚎啕大哭了起來。

海洛伊絲遞過去一塊兒手帕，卻被拍開，貴婦人指著她尖叫道。

“就算你沒動手殺死他，他也是因為你而死的，你這個叛徒，一早就跟那些翼族人串通在一起了，獅心堡的陷落也是因為你！”

海洛伊絲搖頭，“你就算不相信我，也不應該不相信你的丈夫，他既然一早就在懷疑我了，怎麽可能放任我再和外邊那些翼族人取得聯系。”

“那你為什麽能帶我們出城？！”

“你之前不是已經猜到其中的原因了嗎？”

貴婦人驚呆了，“你……你真的謀殺了你自己的丈夫，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麽……這麽惡毒的女人？！”

她絞盡腦汁，想要找到一個更有攻擊性的詞，然而她的出身和修養讓她最終只說出了惡毒兩個字來。

海洛伊絲也不辯駁，她的臉頰泛著病態的蒼白，就像沒有任何血色一樣。

貴婦人接著又想到了什麽，臉色忽然大變，一把摟住了自己的女兒，驚恐道，“你……你想把我們帶到哪裏去？我們這是要去精靈王國嗎？”

海洛伊絲再次搖頭，她似乎顯得有些疲憊，但還是開口道。

“精靈王國已經向紅獅帝國宣戰了，你們最好別再往南邊去了。

“嗯，東邊也不行，新陸遲早是那些翼族人的，你們最好往西邊去，穿過麋鹿谷，不要在金谷地停下來，繼續向西走，去西境吧，那些翼族人應該一時半會兒不會打到那裏去。

“他們的主帥是個很冷酷但是也很理智的家夥，這樣的人一定會以大局為重的，你們可以去西境找伊蕾婭，我見過她，她是個挺不錯的人。

“而且還曾殺死過一頭龍，也擊敗過不止一個翼族人，她也許有辦法能阻止……那些翼族人。”

海洛伊絲越說聲音越小，到後面斷斷續續。

“那你呢……”貴婦人問道，“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不了，我跟你們一起走你們想必對我也不會放心，我會在前面那片樹林下車。”

精靈皇後讓侍女將攜帶來的那些金銀和珠寶都交給了貴婦人。

“你為什麽要冒著風險帶我們出城？”貴婦人問道。

海洛伊絲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稍稍恢復了一些精神。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

她一字一頓道，“我是海洛伊絲，出身精靈王族，是森林的公主，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負著王族永恒的職責。

“——保護我的子民，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那片森林的寧靜，即便那人是我的丈夫，我控制不了他的野心……不得不殺了他。

“但我同時也是帝國的皇後，我低估了我父親對於帝國的仇恨，他的仇恨不止會毀了紅獅帝國，也同樣會毀滅我的族人。

“我已經……無法再回到我的故鄉了，而這片土地上也沒有了我的容身之所。”

海洛伊絲說完這段話，馬車正好停了下來。

小女孩兒躲在媽媽的懷裏，驚慌如一頭小鹿，她看著面前精靈皇後，“海洛伊絲皇後，您……您的嘴唇，為什麽在流血？”

“別擔心，我會沒事兒的。”海洛伊絲擦掉嘴角的血跡，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來。

“就到這裏吧，後面的旅途你們自己保重，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事情了。”

說完她推開了車門，搖搖晃晃的走下馬車。

海洛伊絲今早在出門前，就在自己的嘴唇上塗上了一種名為最後一吻的毒藥，她想借著這個機會除掉那支翼族大軍的主帥。

然而所羅門比她想象中還要機警與謹慎，並沒有任何想要占有她的打算。

這是個很難對付的家夥。

至於後來來的那個名叫沙迦的年輕人，海洛伊絲看出他並不是很服氣所羅門，再加上他那顯赫的出身，因此決定留下他的性命。

沒準兒將來會成為那些翼族人內亂的導火索。

至於其他的事情，海洛伊絲也做不到了。

她拖著虛弱的身體，走進了面前的楓樹林。

當年愛德華二世將她搶回來，考慮到她精靈公主的身份，就在這片樹林中舉辦了婚禮。

那時的愛德華二世還沒有如今的大肚腩，也沒有像後來那麽嗜酒如命，沉迷於和科奈莉亞祭司探討生命的意義。

在婚後兩人也曾度過一段相對甜蜜的時光。

愛德華二世甚至向她發誓，永遠不會入侵精靈王國。

但是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

戀人們在山盟海誓時的每一個字都發自真心，然而遺憾的是沒有人能預料到未來會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