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19 一百一十九章

◎無◎

程子安慢悠悠回了縣衙, 衙門裏空蕩蕩。

蘇捕頭愣住了,不安地道:“程縣令,謝知府好似氣得不輕啊!”

莫柱子趕緊跑回後衙, 問了雲朵之後, 飛快跑回前衙回道:“少爺,謝知府與溫師爺去了福客來歇息。”

程子安早猜到了, 畢竟富縣除了縣衙後衙, 只有福客來能入謝知府眼。

“蘇捕頭, 你回去吧。”程子安對蘇捕頭說完,又對程箴道:“阿爹,你也先回去用飯,我去謝知府那裏蹭晚飯吃。”

程箴思索了下,道:“這餐飯你估計不好蹭。”

程子安雙手一攤, 呵呵笑道:“我其實也不算蹭,公使錢富縣可是一個大錢都沒見著。”

富縣欠債歸欠債,公使錢卻是朝廷戶部發放給地方官員的錢,由知府統領, 再由知府分發。

一般來說,縣令肯定要捧上峰, 虧了公使錢, 再從別的地方填補回去。大家心知肚明,你好我好,早已成了既定無形的規則。

朝廷戶部的錢, 是由平民百姓繳納的賦稅。虧了的公使錢, 當然也要由平民百姓填補。

雙重的負擔還說輕了, 其他雜七雜八, 憑空而出的賦稅, 多如牛毛。

遇到那心狠的,養一只雞要交稅,雞下了蛋,前去變賣,蛋也要交稅。

朝廷的賦稅當然沒這麽細,都是底下的官員自行領會,花樣百出。

至於可會有違朝廷律令,因此被罷官,犯罪。

這就是笑話了,貪汙受賄的事情,在後世都屢禁不絕。

何況大周的官員還可以拿品級抵罪,被貶謫了,哪怕做個教諭,也可以從中撈好處。

罷官亦沒多大關系,只要肯鉆營,蟄伏幾年,走對路子,照樣可以重新復起。

程子安連手臉都沒洗,將草編的帽子交給了莫柱子,理了理亂發,施施然前去了福客來。

武掌櫃迎出來見禮,程子安點頭招呼,道:“我去見謝知府。”

武掌櫃遲疑了下,小聲道:“程縣令,謝知府在樓上歇著呢。差人送了酒菜去,估計這時候正在吃。這一層樓,都被溫師爺要了去。說是不許在下再迎接客人。”

程子安笑道:“反正福客來也沒別的客人,你就來了筆大買賣。”

武掌櫃長期與縣衙打交道,苦著臉道:“在下就怕,拿不到銀錢呐!”

程子安笑了下,給他出主意道:“你多安排幾個人,待謝知府離開時,當著人的面會賬。謝知府是何等的貴人,哪會賴你這個銀子。”

武掌櫃臉瞬時比黃連還要苦,幾乎都快哭了:“程縣令,這個主意好是好,就是吧,得罪了謝知府,這店,就甭想開下去了。”

程子安雙手一攤,道:“想要賺錢,半點風險都不肯擔,那我就愛莫能助了。”

武掌櫃唉聲嘆氣,“草民哪敢惹上官府,罷了罷了,在下去同東家說一聲,尋東家的主意,看他會如何做。”

福客來背後的東家當然是蘇氏,程子安懶得理會,他餓了,可不能錯過了晚飯,負手上了樓。

站在走廊口朝前望去,程子安果斷去了郜縣令曾住過的客房。

到了門前,一敲門,屋裏傳來溫師爺的聲音:“誰?”

程子安報了家門,屋內安靜了片刻,腳步聲漸近,溫師爺打開了門,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原來是程縣令,程縣令忙完了?”

謝知府大馬金刀坐在案桌前,右手扶著酒壺,看來已經吃了不少酒,臉孔通紅。

程子安遠遠拱手見禮,順便打量著案桌上滿滿當當的菜式。

好家夥,雞鴨魚肉樣樣俱全,比郜縣令吃的遠豐盛,這得將福客來灶房備菜都得掏空了。

“路途遙遠,趕回來晚了。下官事先不知謝知府要來,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謝知府哼了聲,還未說話,程子安揚聲喊道:“夥計,給我打水來,我要洗漱。”

喊完,程子安又對著謝知府歉意道:“在地裏蹲了一天,身上臟得很,沒來得及換。身上臟沒關系,飯前便後要凈手,富縣的百姓,老少婦孺皆已經知曉了。”

謝知府下意識回想自己吃酒前可有凈手,念頭一起,馬上打住了。

聽程子安的意思,他要一起用飯?

謝知府倒不在意一頓酒飯,主要是他在衙門值房裏等了許久,薄荷茶吃完了,也沒人上來添水。

這天底下,哪有上峰等著下屬的道理?

謝知府想要拿捏程子安一番,呵呵笑道:“聽蘇捕頭說,程縣令忙得不可開交,我這一趟前來,反倒是打擾到了程縣令的正事。我慚愧得緊呐,就當此行撲了個空,打算明早就離開回府城。”

夥計斷了水盆上樓,程子安接過放在地上洗,抽空道:“謝知府公務纏身,下官著實不敢久留,待下官空下來,親自上府衙給謝知府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