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生之王

……

後半截路程，雲淮一直沒敢再提讓機器人們離開他的事情，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怎麽了，為什麽所有遇到他的人都不想離開他。

路凜安好歹還有一個築巢期可以解釋，但唐絲絲，伊塔機器人完全就是毫無道理。

AG-0781悲傷的時候會發出很詭異的嗚嗚聲，混在曠野的風中，就像是鬼叫一樣。

路凜安忍了好久，差點回頭把這群機器人的聲帶也拆了。

就這樣不知道在曠野中飛了幾個小時，光線也逐漸暗淡了下來，雲淮中途還在路凜安的懷裏睡了一覺，最近的睡意並不受他控制，哪怕雲淮提醒自己警惕，也總是和個嬰兒一樣不自主的昏睡過去。

等再次睜開眼睛，雲淮發現路凜安已經坐在了城市邊緣一座廢棄的工廠煙囪之上。

這座煙囪恐怕是K420最高的建築，從這裏往遠處看，會看到星港的光，還有K420低矮的原住民平房，而這其中的一座，就是雲淮居住的地方。

不知道路凜安在這裏停留了多久，雲淮看到他翅膀的火焰已經完全熄滅了下去。

他雙手穩穩的抱著自己，為了他睡的姿勢舒服，男人一只腿垂在高空，一只半支在煙囪邊緣給他提供倚靠弧度。

雲淮感受到他的動作愣了一瞬，才沙啞開口：“怎麽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好，”路凜安落下眼睫，黑色碎發在空中被吹得浮動著，“吃得好睡得好才能長身體，我雖然沒有照顧幼崽的經驗，但我每年要巡視的幼崽保育院不少。”

雲淮舔了舔幹澀的唇，視線轉移落在別處，路凜安拿了一管紅色出來，在他眼前晃了晃：“餓了吧，吃飯時間到。”

以前，雲淮不會輕易拒絕路凜安的投喂，因為他在深淵不吃路凜安就會餓死，但現在他們已經到了星際城市，雲淮有其他辦法來填充空蕩蕩的胃。

就是比起路凜安，那些東西營養價值不太高。

但他已經不想再吃他了，白色沙灘已經有了一片片惹眼的金紅，精神力海像小孩嘗到甜頭一樣越來越貪婪，再這樣吃下去，他和他之間的關系只會越來越分不清楚。

於是雲淮第一次推拒了路凜安的投喂，他撇過頭：“你先送我回家吧，我家在星港附近十三街道89號地下房。”

路凜安幾不可查頓了頓，半晌才將那管血液丟到了空間裂縫中，他看著他：“好，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看一下附近哪裏有賣衣服的。”

雲淮沉默的裹了裹毯子，含糊咕噥：“隨便，現在已經不在巢穴中了，你對我不必有那麽深的執念，你早晚都會清醒的。”

路凜安徹底沒話了。

隔不遠處，巨大煙囪的另一半弧度，戰爭機器人們或坐或站在那裏，0781看到那個怪物男人的尾翼呲的著了一下，又像被瞬間壓了下去。

那對讓它們本能恐懼的翅膀微微耷拉著，0781微妙的讀懂了一點路凜安暴躁不滿的情緒，還要瞞著王不能被發現。

它眼神閃過一絲同情。

可憐的異族人，你甚至不是伊塔國民，就連最基本的和王鏈接精神力都做不到。

每個人都想得到王的愛，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是拯救了全宇宙一樣幸運。

這樣的想法在到達雲淮家門前的時候，光速從耷拉著翅膀的路凜安身上反饋到了幸災樂禍的0781身上。

因為它們也被命令站在了外面。

0781面無表情的想，王溫柔又不容拒絕的推拒著所有人，這個宇宙誰也得不到王的愛，大家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慘。

此時已經是深夜，居民區已經全部陷入沉睡，路凜安一米九八的身高站在雲淮的門前，視線範圍內不是門，也不是門框，而是墻。

少年輕車熟路的用鏈碼將門打開，裏面的一切布置都還是他離開前的樣子，只是落了一些灰塵，看起來星際很保護公民的隱私，只要他房費交夠，就算是房東也沒有權利闖進來。

雲淮進到裏面，先接著水管往風塵仆仆的臉上沖了一下。

門口發出一點不大不小的動靜，他擡頭，就見路凜安正試圖將自己塞進來，他得彎腰，還得低頭，才能勉強進到門框裏。

而動靜發出的聲音是因為他人雖然擠進來了，但一對翼展超過六米的大翅膀還卡在外面撲棱。

“……”

雲淮擡手指向門外：“我家裏裝不下你，而且我們說好了上來後你不許跟著我。”

路凜安退後一步，側身露出背後一堆機器，他語氣微妙的不滿：“那它們呢？難道要和你住一起？”

雲淮在路上已經想好了該怎麽安置這些戰爭機器人，他白嫩臉上流淌著涼絲絲的水滴，因為皮膚太過光滑，那些水滴掛不住的匯聚到尖俏下巴，又滴落在地。

路凜安忽然發現隨著生長，少年臉上的幼崽弧度微微褪去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