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血跡

我和我爸請假的時候心裏非常沒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老本行,我爸在這方面總是異常敏銳,以前我身上搞出一點點小傷,還藏在衣服底下,我爸也不知道是長透視眼了還是怎麽,每次都會發現,之後我就免不了要受更重的傷。

我和我爸說,剛過了國慶,觀前街迎過了一波人流高潮,茶館裏的龍井還有那些騙人的文青紀念品都不夠了,我得去浙江跑一趟,去杭州進點茶,順帶去一趟義烏,看看現在的蘇州小姑娘都喜歡什麽,再給我的茶館裏添點庫存。

我自詡理由編得還算靠譜,我爸順利給我蒙了過去,我心裏松了口氣,為防夜長夢多,當天晚上就收拾行李,許諾回來的時候會給他們帶土特產,轉頭就把微信截圖截給了趙無妄,叫他立馬下單兩箱藕粉存著,到時候要和我同步回家,這樣才能避免我爸變成福爾摩斯。

第二天一早,我去茶館簡單貼了個告示,告訴喜歡來我店裏的那些小姑娘我要出門進貨的事,下午便上了從蘇州去舟山的大巴。趙無妄不愧是家裏有礦,不但在當地給我租了車,連酒店都定好了,在這方面他和重慶董明珠學得很好,有求於人的時候絕不摳門,雖說這趟活兒本身是免費的,但是他給的夥食費還是高到夠我早飯都吃鮑魚。

按照趙無妄的說法,如果單純是連人帶船失蹤,那他還會有一線希望,但真實情況卻比那個要糟糕的多。就在失聯的第二天淩晨,舟山近海的礁石邊發現了一搜無人響應的漁船,船身的情況比較良好,因為這幾天海上的風浪不大,竟也沒有觸礁破損,只是靜靜地漂浮在那裏,無論巡邏船怎麽喊話,船上都沒有任何動靜。

隨後,海警登陸了這艘漁船,發現它正是在不久前與岸邊失去聯系的龍女號,整艘船上沒有一個人,但是甲板和船艙裏都檢測出了大量的血液反應,他們在船上找到了很多淩亂的指紋,其中也有趙大有的。

換句話說,趙大有確實和一女四男上了這艘船出海考察,但是船上所有人卻在海上人間蒸發了,他們在海上發生了什麽無人知曉,但留下的痕跡說明確實發生過流血事件,同時血跡還被某人擦拭掉了,只能在魯米諾試劑下看到大量的熒光反應。

趙無妄看到舟山方面傳來的照片,當時整個人就崩潰了,我認識他這麽久,那天在趙家碼頭的包廂裏,短短一個小時裏趙無妄的眼眶極少見的紅了兩次,他抓著我的肩膀道:“我已經沒了一個妹妹,不能再丟一個,馮默,如果明夷在這裏,她也會求你把大有帶回來的。”

“這不是你答應我的承諾。”趙無妄那天最後同我說,“這是你答應她的。”

在來舟山的大巴上,我把趙無妄給我的資料都看了一遍,他現在可以明確知道的只有和趙大有一起失蹤的船員名單,還有他們租借的漁船船主姓名,奇怪的是,一般來說這種漁船租借船老大都會在船上,但是不知為何,趙大有租借的這艘龍女號,船主楊光卻沒有上船,掌舵的是名單裏一個三十歲的當地漁民,杜天。

趙無妄在微信裏說,那艘楊光的船在當地海警仔細檢查過後已經交還給了楊光,船上的設備除了無線電和定位系統沒有其他損毀,現在也已經排除了機械故障,只可能是人禍。

晚上七點出頭,我在舟山的酒店辦完入駐,逛去了這裏最熱鬧的碼頭,這邊不但有往返於普陀山的輪渡,而且還是舟山最大的海鮮夜排擋聚集地,到了晚上熱鬧非凡。我以前也來過漁港,知道這些店的口味其實都差不多,漁家烹調海鮮就幾種做法,不是清煮就是蒜蓉蒸,最多放點蔥油燒燒,說到底只要食材本身夠新鮮,就算撈出個海王這麽做都不會難吃的。

如今這些拍档裏頭有些人頭攢動,有些則顯得非常冷清,這種結果其實完全取決於前段時間老板肯不肯讓價。一般來說,一家夜排擋如果肯讓價,久而久之去吃的人就會多,一旦人多了,老板硬氣了,就不讓價了,過段時間生意又會慢慢的慘淡下來,就這麽周而復始,每家夜排擋其實都能趕上好時候。

我找了家人不太多的店,要了一盤蟶子一條魚慢慢地吃,過了一會兒老板閑下來,開始在隔壁桌上打起手機麻將,我便趁這時候問道:“哎,老板,今天我在酒店的時候,聽說你們這兒前兩天來了條鬼船?是不是真的啊?”

老板擡起頭看我一眼,一下笑了,開口卻是標準的東北口音:“年紀輕輕的,咋啥玩意兒都信,都改革開放這麽多年了還鬼船呢,倒是這旮沓每年都有從日本韓國飄過來的船,都老新了,我也不管鬼不鬼的,就想著什麽時候能他娘的撈他一艘回來,到時候把船賣了我給死在上頭的大兄弟搞土葬,他肯定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