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求仁得仁啊!

蘇綬就在羅智左後方站著,聽得他言辭鏗鏘,只覺有些無聊。

韓陌在京城確實沒落下什麽好名聲,蘇綬對他印象也不好,但若說他沒有建樹,蘇綬卻無法苟同。

這些年經由韓陌揪出的貪官汙吏還少嗎?光是京畿周邊縣衙,就幾乎被他擼了個遍,而且一拿一個準,哪個不是朝堂的禍害?

換句話說,要是他當真亂來,還能輪到今日他羅智再來告狀?都察院裏頭沒有眼亮的人?滿朝堂找不出個眼亮的人?皇上和太子也都看不見?

也就他羅智能睜眼說得出這瞎話。

“皇上,韓世子在外求見。”

正說到這裏,太監常思就走到禦案旁側稟了這麽一句。

鎮國公扭頭望外,頓時愣道:“他來幹什麽!”

皇帝把杯子合上:“來就來了。嚷嚷什麽?”然後朝門口招招手:“你進來!”

韓陌聽到了,恭身走進來,在大殿之中目不斜視的行走姿態,倒頗有幾分他老子鎮國公的氣派。

當年皇帝還是親王時,在潛邸遭遇刺殺,大火蔓延了整個王府後院,時任其侍衛的鎮國公正好在府上等待妻子分娩,聞訊後不由分說,單槍匹馬殺進去,把中了暗箭的皇帝從鎖住的廂房裏帶出來,自己燒得眉毛胡子只剩了一半,衣裳也燒剩三分之一,至今耳朵脖子後我還留著片疤痕呢,但皇帝卻被護得安然無恙。

當然,韓家本來就是武將之家,鎮國公的祖父也是朝中的三品將軍,不然鎮國公也沒資格入選侍衛。

說起來,那被鎖住的廂房,還是蘇綬的父親、曾祖爺的長孫蘇覓打開的。這件事也曾讓蘇家在大周史上記了一筆。

可是短短幾十年過去,蘇家祖傳技藝竟淪落到無人支撐的地步了,蘇綬心底發虛,虛到他不得不把心思調動到眼前事來保持鎮定。

“臣韓陌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韓陌跪地山呼,十六七歲的少年,聲音也是清朗有力的。

鎮國公看樣子很是不願意他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含著三分憤懟看著他。

皇帝道:“你來得正好,兵部郎中羅智正告你誣陷他,你怎麽說?”

韓陌回道:“回稟皇上,袁清被謀殺一案還未審理完畢,臣早就向大理寺遞交過人證,證明羅智與袁清之妻何有苟且之實。如今兇手未曾查明,羅智仍是最大嫌疑人,他狀告臣,不過是倒打一耙罷了。”

“皇上!只有人證,豈可算數?況且,他就是偽造幾個人證出來也不是難事!如今京畿內外,誰不知道韓世子素有惡名?受他欺壓的人還少嗎?他脅迫幾個百姓替他做偽證,這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羅大人這麽說可有憑據?要是無憑無證,那你就是當著皇上的面在誣陷我了!”

口口聲聲告他無謀殺證據的羅智,竟忽然被他反將了一軍!

但他不甘示弱:“那你拿著個空箱子謊稱有火藥機括還有證據,逼迫蘇大人解鎖又是怎麽回事?——蘇大人也在此,先前你是如何憑那個所謂的證據逼迫蘇家,可是有目共睹的!蘇家在大周素有清名,你一個黃口小兒竟然命他們不顧安危強行破鎖,敢問,你韓陌可曾把朝廷命官的性命放在眼裏?!”

蘇綬此時被羅智點名,萬分不願令韓陌誤會更深,走出列道:“稟皇上,韓大人先前雖是有過激之舉,卻也屬事出有因,臣不敢怪罪,也未曾怪罪。”

“蘇大人!”羅智揚高聲音,“你為何竟要幫著韓陌說話?!”

韓陌目光掃過蘇綬,而後冷聲道:“陳述事實就是幫我說話?羅大人既然說那箱子本就屬於我偽造,那就說明裏頭沒火藥我也是知道的。既然我知道沒火藥,又怎麽會有不顧蘇大人安危,逼迫其開鎖這樣的事?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羅智辭窮。

先前被韓陌威懾過的潘松齡早被害羅智這蠢貨弄得不耐煩,當下站了出來:“皇上,羅大人與韓世子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場糾紛臣以為暫且可先擱置。但韓世子那只銅箱,早前是在朝上出示過的,他當著百官的面親口表述箱子裏裝的是證據,也曾親口說過箱子裏有機括火藥,如今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這欺君之罪無論如何已然坐實,請皇上發落!”

潘松齡是三司的老官吏,這話擺事實講道理,比起羅智的狡辯顯然更勝一籌。

眾官紛紛附和:“韓陌當廷拿偽證出來危言聳聽,確屬欺君!”

“韓陌這樣言形無狀的公侯子弟,如何還能夠留在東林衛?怎麽能留在皇上身邊當差?東林衛是太祖陛下親手所設置,本意是為維護皇家聲譽與安危,即使韓陌此意不是有意欺君,但他年輕氣盛,肆意妄為,留在東林衛也將是隱患!如不加以懲戒,實在難以令眾臣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