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怒犯天條

許應早就破罐子破摔,給綠袍神靈磕個頭就算祭拜了,至於香燭水果,想都別想。

他自己都沒得吃,更何況上供神靈?

被那綠袍神靈點名的其他兩個村民,卻是面色慘淡。

村民蔣路是個四十多歲的人,老得像是八十多歲一般,滿臉褶皺,身子岣嶁,顫顫巍巍道:“神靈老爺,小老兒飯都吃不上,昨天晚上只啃了點樹皮,官差老爺又來勒索雜稅,哪裏還有東西孝敬……”

綠袍神靈瞥他一眼,冷笑道:“你孝敬官差,不孝敬我?當我還比不上官差嗎?”

蔣路不敢說話。

綠袍神靈眼珠子一轉,道:“你不是還有女兒嗎?把你女兒獻給我,我做你女婿,保你一輩子豐衣足食!”

蔣路兩腿一軟,跪地道:“回神靈老爺,昨天晚上官差老爺來勒索雜稅,小老兒交不上稅,官差老爺就把小女帶走了,說可以免了小老兒的雜稅……”

綠袍神靈冷哼,酒壇子大的拳頭砸過來,怒道:“你不是有兩個女兒嗎?還想藏一個?”

蔣路被一拳砸出數丈,撞在對面的墻上,斷開的肋骨刺穿胸口,斷骨茬子露在外面,嘴裏汩汩的流著血。

祠堂中眾多村民一個個瑟瑟發抖,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許應死死捏緊拳頭,只當自己沒有看見。

那是神靈,有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威嚴,等閑人面對神靈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頭。就算是許應自幼修煉太一導引功,面對綠袍神靈也只有瑟瑟發抖的份兒。

而且,幹爹和祖父自幼就教導他民不與官鬥,不與神鬥,捕蛇者冒著生命危險捉毒蛇,目的是為了活下去。與官鬥與神鬥,就是自尋死路!

蔣路想爬起來,卻爬不起來。

綠袍神靈喝罵道:“你另一個女兒呢?交出來,今天我就要和她洞房!不要不識擡舉!”

突然,蔣家田的蔣員外笑道:“神靈老爺有所不知,小的知道老爺看上了蔣路家的姑娘,因此花錢買過來,打算今天就送給神靈老爺。來人,把新娘子請過來!”

綠袍神靈心花怒放,笑道:“還是蔣員外懂事。”

他轉眼看向其他村民,冷笑道:“你們連供品都沒有,還想得到我的庇佑?今日,沒供品的,你們家的農田一年只給三指的降水。連香燭都沒有的,一毫水都沒有,活該渴死你們這些王八蛋!還有你!”

綠袍神靈指向蔣路,喝道:“原本打算讓你做我老丈人,給你點好處!現在你女兒是蔣員外供給我的供品,與你沒有半點幹系!你兩手空空,沒有供品給我,今年你家裏的田地,一毫降水都沒有!”

蔣路呆呆的坐在墻下,形容枯槁,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田裏不降水,莊稼就沒收成。

“我還怎麽活?”他萬念俱灰。

綠袍神靈哈哈大笑,攬著新娘,笑道:“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洞房,不必等到晚上!”

蔣員外連忙賠笑道:“現在就是良辰吉日!”

許應默默轉身,跟著人們向祠堂外走去。神靈娶親這種事情他沒有見過,但是聽過。

其他村鎮也都供奉著神靈,有些村民日子過不下去,就把女兒獻給神靈做媳婦兒。他聽說瀟水的水伯,甚至娶了一百多個女子,都是附近的村鎮獻給這尊神靈的。

蔣路顫巍巍起身,許應見狀走過去,打算攙扶他。

蔣路與他的關系不壞,許應小時候被祖父從火場裏救出,來到蔣家田,蔣路還給過他一個窩窩頭,祖父讓許應叫他阿伯。

許應對此記憶很深。

“阿伯,我送你回家……”許應道。

突然,蔣路沖向墻頭。

“嘭!”

鮮血濺了許應一臉。

許應視線模糊,幾滴血濺到他的眼睛裏。他模模糊糊的看到這個老漢把自己的頭狠狠撞在墻上,血跡一下子把白色的墻汙染,像是冬季雪地裏的一樹梅花。

許應耳邊嗡嗡作響,大腦瞬間空白。

“阿伯……”

他伸出手,卻看到蔣路破碎的腦袋貼在墻上,屍體緩緩的滑下,在白墻上畫出梅樹的茁壯樹幹。

這老人的屍體,像是梅樹的樹身,跪在墻前。

祠堂裏一片嘩然,人們四散奔逃,尖叫連連。

綠袍神靈摟著哭得差點斷氣的新娘,笑道:“員外,把屍體打掃幹凈,墻面粉刷一下,不要掃了我的雅興。”

蔣員外連忙稱是,快步來到許應面前,推了許應一把,呵斥道:“阿應,快點把屍體搬出去,神靈老爺要洞房了!”

許應腦子裏嗡嗡作響,身軀顫抖,死死的捏緊拳頭。

蔣員外喝道:“你要忤逆神靈老爺是不是……”

“嘭!”

許應一拳揮出,砸在蔣員外臉上,蔣員外的臉陷入腦袋裏,後腦勺突然炸開,屍體晃了晃,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