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一番針鋒相對, 兩個人互相戳對方痛處的行為,都對對方造成了一定傷害。

至於孰輕孰重……他們各自認為自己更受打擊一些。

兩個人沒有了跑步的心情,沉默地步行回村。

這個時間,村裏人陸陸續續起來了。

一走一路過, 遇見的所有人都和傅杭打招呼, 各種聲調的“傅知青”, 透露著熟悉親近。

傅杭句句回應, 順便以一個主人的輕松姿態介紹方煦。

方煦表面上從容,實際情緒在緩慢地走低。

趙柯家院門口, 余秀蘭扛著鋤頭走出來。

“余老師。”

傅杭和方煦幾乎是同時出聲。

余秀蘭看見倆人, 有些奇怪, “你倆咋湊一塊兒了?出去溜達了?”

她問完話, 下意識看得是傅杭,等他的答案。

傅杭自然地回答:“早上起來看見方同志,就認識了一下,約著一起四處轉轉。”

余秀蘭滿臉帶笑, “轉轉好, 方同志下次再來不知道啥時候了。”

這就是客人來家,寒暄的套話。

但放在此時此刻,方煦胸口好似中了一箭。

傅杭微微勾起唇,問道:“余老師,你要去地裏嗎?”

余秀蘭點頭。

自留地該翻了。

有客人,她就沒叫趙柯趙棉姐妹倆一起去幹活兒, 一個人悄悄起來, 準備幹一陣兒就回來。

沒想到碰見他們倆了。

傅杭伸手, 接她的鋤頭, “我正好沒事兒, 幫您翻地吧。”

余秀蘭習慣性地松開手,隨口問:“不耽誤你看書吧?”

“不耽誤,我下鄉來鍛煉,不能總坐著,對身體和眼睛都不好。”

余秀蘭當老師,養出了點兒職業病,聽到他的話,便嘮叨道:“你這麽想就對了,得勞逸結合,不能總一個姿勢,不然以後就該遭罪了……”

他們不是故意忽視方煦,方煦卻插不上話,直到這個空隙,立即說道:“余老師,我也幫忙吧。”

“不用不用。”

余秀蘭對他,態度一下子客氣了很多,擺手拒絕:“你是客人,頭一回來,哪能讓你幹活……”

方煦胸口又中了一箭。

他是客人,傅知青就不是嗎?

還是說……傅知青已經是趙家看中且接受的未來女婿了?

沒有確立戀愛關系,方煦內心患得患失,表面上還得若無其事,“沒事兒,多一個人快一些,我閑著也是閑著。”

余秀蘭眼睛掃過他的衣著,“穿這麽好的鞋,去地裏不是糟蹋了嗎?”

方煦語氣溫和道:“沒關系,回頭刷刷就行。”

余秀蘭還是想拒絕。

這時,傅杭道:“余老師,就讓方同志去吧,其他人還沒起了,總不能教方同志一個人待著,正好,咱們陪他說說話。”

余秀蘭一聽,有道理,“那也行。”

傅杭看向方煦,“方同志隨便幹幹,不勉強。”

方煦心情不佳,淡淡地說:“不會。”

傅杭神情裏沒有一絲得意,可他們站在一起,自然地對話,仿佛他們是一國的,而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人。

如果他只是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沒頭沒腦地胡亂咬人,沒有多大的威脅。

偏偏傅杭爭口舌的時候不落下風,不爭口舌的時候也能放下意氣,穩定下情緒,從日常中顯露他們之間的區別。

幹活時,傅杭熟練一些,畢竟是下鄉知青。

方煦並不用自己的短處比較,很坦然地表示“沒做過”,虛心地請教余秀蘭該怎麽翻地。

余秀蘭手把手教他,順口閑聊,問他在哪工作,做啥的。

方煦回答:“廠裏研究員,工作內容有些要保密,就不跟您說了。”

傅杭對“保密”倆字比較敏感,擡眼。

余秀蘭一個農村婦女,對他要保密的工作內容沒啥興趣,重點打聽:“那小方你工作幾年啦?一個月多少錢工資啊?”

方煦老實地回答:“快五年了,現在一個月五十多。”

余秀蘭驚得不行,“誒呦,年紀輕輕可真了不起。”

方煦謙虛地展露自己,“您過獎了,我這個年紀,多數時間都待在廠裏,連對象都沒處過,生活無趣,社交單一,工資實在不能算是優勢。”

余秀蘭肯定地誇人:“二十五歲可不大,這工資還不能證明你優秀啊?男人大幾歲很正常,年紀大知道疼人。”

她一臉的遺憾,咋就不是她女婿呢?

這下子,輪到傅杭中箭。

他的積蓄,多數是奶奶留下的,一部分是父母寄給他的。

他在趙村兒大隊,賺得工分肯定比不上方煦的工資,入股都是用積蓄,不算是他個人能力所得。

而接下來的時間,傅杭埋頭幹活,余秀蘭和幹活不熟練的方煦嘮嗑,幾乎全方面地了解了方煦。

家庭成員,父親工作,家裏房子大小有幾間,學歷,攢下的積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