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趙二奶有大局觀, 但是不多。

不過到她這個歲數,還會因為經歷而成長,而豁達,人生的意外收獲甚至比年輕的時候更珍惜。

趙柯就事論事, 該誇誇該說說, “撕書、看人, 都不能解決問題, 沒有下次了啊。”

“我還能盼著我孫女不好嗎?我也不想有下次。”趙二奶振振有詞,“那我鬧得兇, 不就更顯得芳芳和小妮兒好嗎?”

趙柯一針見血, “也有可能遷怒。”

趙二奶噎住, 也遷怒:“要不是胡和志不是個玩意兒, 我犯得著嗎?我當初就不同意芳芳跟他在一塊兒,就是拗不過她……這些年我看得可清楚,就她傻,一個被窩也看不出他是個冷心冷肺只想自個兒。”

當初沒拗過, 現在和以後也可能拗不過, 這種事情很難評價。

趙柯叫她一起出去。

趙二奶追問:“你準備咋搞?這事兒好辦不?”

趙柯微微側頭,淡淡道:“二奶,我現在是公社書記。”

“還用你特地說?我還能不知道你是公社書記?”

不,她不知道。

趙柯踏出門。

院裏院外,胡和志、趙芳芳還有趙村兒大隊的社員們全都緊盯著趙柯,只有看門的趙蕓蕓, 眼神一下一下地瞥向趙二奶, 像是第一天認識老太太。

“我批評過二奶了。”

趙柯視線掃過眾人, 並沒有在胡和志身上特別停留, “恢復高考是國家的重大決策, 國家需要,我們就要支持,有問題我們要積極地解決問題,而不是用這種激進的方式,制造更大的問題,造成不良的影響。”

大夥兒都在認真聽她說話。

趙柯轉向胡和志,道:“胡知青,你收拾收拾,先回公社上班吧。”

胡和志和趙芳芳面露喜色。

趙二奶一急,“誒——”就這樣兒?

趙柯嚴肅地看向她。

趙二奶下意識收住話,隨即不滿地小聲嘟囔:“得有個說法吧?”

社員們也都在交頭接耳。

他們看胡和志的眼光,同樣帶著審視。

胡和志梗著脖子回視眾人,一副受辱不屈的神色。

大夥兒又有些遲疑,沒準兒這都是他們的偏見呢?沒準兒他們就是用惡意揣測了別人呢?

所以,當一個人平時的表現出來的人品不那麽正面,但沒做出惡劣的行徑時,到底要不要提前進行審判?

或者,當一個人很有可能會做出不道德的事,但他還沒做的時候,要不要提前審判?

這是個偽命題。

胡和志也絕對不會是個例。

趙二奶不是也意識到了嗎,一輩子這麽長,只盯著一個人,眼界太小了,趙芳芳的人生可能遇到很多坎,她自己立不起來,任何一道坎都能絆倒她。

趙柯不在乎所謂的原著,她只在乎她的人生角色,只在乎她腳下走出來的路。

每一場風吹來,花枝搖曳的弧度都不一樣。

趙柯是風,其他人又怎麽不會成為風呢?

“蕓蕓,你去跟大伯拿鑰匙,我借用一下大隊的喇叭。”

趙蕓蕓二話不說,邁開步子跑出去找趙新山。

其他人不明就裏,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轉到大隊院兒裏。

片刻後,趙蕓蕓和趙新山腳步匆匆地趕過來,打開辦公室的門鎖。

趙村兒大隊唯一通電的地方就是大隊的喇叭,但是鄉下的電不穩定,趙新山大多時候做個召集通知,等人到了宣布事情時都是手持個喇叭扯嗓子喊。

不過趙村兒大隊現在有柴油發電機,趙新山給趙柯連上。

“呼——呼——”趙新山吹了吹話筒,有聲兒,便讓開位置給趙柯。

趙柯站在桌前,舉起話筒,“全體趙村兒大隊社員,聽到請注意,再重復一遍,全體趙村兒大隊社員,聽到請注意,我是趙柯,前趙村兒大隊婦女主任,現雙山公社書記,接下來,我將進行一場臨時動員講話。”

喇叭聲傳到趙村兒大隊各處,所有人都擡起頭。

村子邊緣,喇叭聲不是很清晰,有些社員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出家來,更多的社員開始向大隊部聚攏。

學校裏,老師和學生們也都側耳去聽。

不止余秀蘭,大家對趙柯的聲音都很敏感,即便聲音很小,他們依然很快就聽出是趙柯的聲音。

這個時間點,趙柯特意回來,顧校長稍一思索,便讓各個班級的老師安排學生們暫停課程,一起去大隊部。

大院兒裏聚了越來越多的人,趙二奶一家、莊蘭和蘇麗梅、老師和學生們、村子裏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我們是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靠天靠地,靠山靠水,我們的生存技能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我們口口相傳著各種技藝。從前,大夥兒常說,讀書有啥用,讀書能讓我們吃上飯嗎?不認字兒我不是照樣兒活得好好的?”

“幾年前,我成了咱們趙村兒大隊的第一個高中生,我進了工廠當工人,我們全家都很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