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霍戍上紀家的時候,約莫是在桃榆離開的一炷香以後。

紀桃榆前腳到家,方才抓了兩把米糠喂了家裏養的雞鴨,洗了手正說著泡個茶放在院子下的涼棚裏,就聽見了叩門的聲音。

他擦了擦手連忙去打開院門,便見著快要和院門齊高的人拎著他帶過去的食盒來了。

“不合胃口麽?”

桃榆忍不住問了一句。

霍戍垂眸見著直勾勾盯著食盒的小哥兒,徐聲道:“我若是說不合胃口,你是不打算讓我進去麽。”

紀桃榆這才意識到自己豎在院門前,聞言連忙讓開了些:“啊,義士請進。”

“食盒給你送回來。”

紀桃榆抿了下嘴,把院門關上後,突突跟在霍戍的身後。

見著他背對著自己,才問道:“那味道怎麽樣?”

霍戍劈腿在涼棚坐下,沒有應答桃榆的話,轉而打開了食盒頂蓋,讓紀桃榆看。

裏面整齊余著三個空碗碟,原本裝著的是一疊桂花糕,還有一個脆筍煨臘味,一碗鯽魚湯來著。

味道自是沒得說,一並進了霍戍的肚子。

其實趙母做的飯菜也能說是可口,但兩人一較,桃榆卻更勝一籌,他的手藝可以往精湛上靠。

當不是一日之功,是常有在家練習才有的成果。

紀家在村裏吃喝是不愁的,飯桌上的食材豐沛,為此自然有條件往口味上研習。

自然,不知是不是也為了他那讀書人郎君才刻練烹煮。

霍戍挑眉,沒來由想這些作何。

“都是些家常小菜,不及城裏酒樓的口味。”

桃榆見著食盒空了心裏頓時高興了起來,客氣了一句後兀自抱著食盒先放去了灶房裏。

霍戍看著人雙手圈著食盒,步伐輕盈進屋的背影,眉心又舒展了開來。

待著人折返回來時,他即刻又收回了目光,順手端了杯茶送到嘴邊。

“你爹娘沒在家?”

“娘在家,爹剛才出去錄今年秋收的情況,有個啞巴長工也去地裏幹活了。”

話音剛落,黃蔓菁聽到外頭的動靜便從屋裏出來。

她客氣的招呼了霍戍一聲,桃榆一早就同他說了霍戍要過來有事談,且還是找的桃榆。

黃蔓菁問了兩句,桃榆沒說是什麽事,見其保證不是什麽壞事兒,她也便沒有追問的詳盡。

孩子大了,總也有些自己的事情,倒也不是什麽壞事,能自行處理,於以後成親了也是好事。

她便出來同霍戍說道了幾句:“霍義士有什麽盡可和小桃子先談,他爹一會兒回來。”

“好。”

言罷,她便自行去忙了,沒偷聽兩人談話。

紀桃榆見她娘走了,才在霍戍對面旁側些的位置坐下,見著人在慢悠悠的喝茶。

他提了口氣,道:“義士……”

話還沒說完,卻被打斷:“你叫我名字便可。”

“霍……”

雖未親口聽到霍戍同他說過自己的名字,但桃榆還是曉得了他姓甚名誰。

他瞧著霍戍總是不苟言笑,且也於自己不似同齡人,若是直呼其名,好似不太尊敬,到嘴邊的稱呼還是改做了:“霍大哥。”

霍戍聞言捏著杯子的手一緊,他沒看桃榆,眸光卻在暗地裏和煦。

“怎麽?”

桃榆眨了眨眼睛:“那個,你後頭是什麽打算?計劃了什麽時候走麽?”

霍戍放下茶杯:“你想我走?”

“我不是那個意思。”

桃榆正色道:“只是想問問霍大哥的打算而已。我今天在路上聽到些不該聽的話,說的不太好聽。”

今早上桃榆做好了菜趁他爹娘不注意出了門便把食盒給霍戍送去,他在去趙家的路上看見元娘子出門,路間和兩個村裏的鄉親寒暄了幾句。

本也是客客氣氣的,不想元娘子前腳走遠,鄉親後腳便議論了起來。

“你們曉得吧,前些日子不是有個高大的北方男子到了咱們村裏來麽,時下便住在元慧茹家裏。”

“瞧著,這三五日的功夫,元慧茹面色紅潤,精氣神兒都好了不少。”

談話間,一個夫郎笑出了聲:“你們也忒不害臊了,說些這話兒。”

“你也甭管害臊不害臊,瞧著方才人從這兒過,喜慶的跟過年似的,你們沒瞧見不成?”

“這些日子我見元慧茹又是買肉又是宰雞的,家裏頓頓都吃的好,便是以前過年過節也沒瞧她家裏這般。家裏有了男人就是不一樣啊!”

雖是未直言些什麽,桃榆見著幾個人揶揄的笑,便曉得是說人閑話。

他聽得氣憤,這話簡直說到了娘和兒子上,太不像樣了。

桃榆便將食盒藏在了遠處,上前爭辯了兩句:“爹說了,那個北方來的是趙家的親戚,娘子夫郎們這麽說也太難聽了些!”

幾個人見著桃榆來,悻悻的住了嘴,礙著桃榆的身份,賠笑道:“咱們就是扯個酸笑話,桃哥兒莫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