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棘平街有上好的綢緞賣咧!同州時新貨!”

晨時一匹馬從街市上縱著,伴隨著銅鑼敲響的聲音,吆喝著從北域府城的幾條貴居民巷中跑過。

銅鑼聲聲響,吆喝聲不斷。

後巷裏端著水盆的貴家丫鬟侍人從後門開了半片兒門。

“南邊來的?些是甚麽貨?”

“斜紋絲織的綾啊,細密交錯經緯交織的羅啊,緞子綢面兒都有!”

“上好的時新貨,布匹輕薄兒鮮亮的很!”

丫鬟侍人聽得癡:“是真是假?”

“真假前去一看不就曉得了,左右就在棘平大街上。快去通知你家小姐公子吧,貨可不多,晚了就沒了。”

話畢,馬上之人也不與問詢的人多做交談,策馬而去。

不過半個多時辰,城中的大巷民居都得知了棘平街上有南邊綢緞售賣的消息。

北域府城到底不如南邊繁榮,雖是府城,消遣的樂子也不多。

聽聞有時新的緞子賣,販喊的如此熱鬧,不免也都想去看看新鮮。

且還不說是南邊的貨,總所周知同州的布匹綢緞了得,北域這般黃沙闊地,衣料花樣有限,縱是不缺錢財的人家,也難得兩匹時新貨。

聞此,紛紛都收拾了要朝棘平街去。

這當兒上霍戍早尋街主租賃了三個攤位並做一個,一行人手腳麻利的給攤子鋪上了墊子和幹凈的白布。

搬出了運來的幾大個裝了布匹的箱子,桃榆選了十幾匹在同州也很是好賣的貨出來準備擺開。

他們來拾掇攤子的早,攤子在城中鬧市大街上,見著這頭人多陣仗不小,自有人揣著手前來看熱鬧,倒是都用不著他們吆喝叫賣吸引人。

“同州的布匹?”

桃榆正在抱著寬大的布匹卷擺貨,聽到有道聲音問來,偏頭見著是個侍人。

他連忙應聲道:“正是,可以上前來瞧瞧貨。”

侍人皺著眉頭,四打量了一下臨時搭建起來的攤子:“怎的如此簡陋之地賣貨,當真是同州的時新貨麽?”

桃榆趕緊上前招呼人:“攤子是臨時搭建的,雖是清簡了些,但絕對都是幹凈整潔的。”

“汙不了一點貨,是不是同州貨,哥兒一眼就能瞧得出。”

侍人在桃榆的熱邀下,湊近一瞧,見著尚未全然鋪開的布匹,立時就改了神色。

“好生精細的料子。”

侍人忍不住抱起一捆觸手撫摸了一番,眼中難掩欣喜之色:“早聽聞綾質地輕薄,不想當真是如蟬翼一般。”

桃榆見侍人喜歡,道:“時下天氣已經熱起來了,帶一匹回去趕制出來,正穿的上時節。”

侍人歡喜道:“這匹料子先給我留片刻,我這便去請我們夫人來。”

桃榆看著侍人折返回去,在不遠處停著的馬車前不知語了幾句什麽。

片刻後,便攙扶著個體態豐腴的婦人從轎子上下來。

來人高揚著脖頸,十分傲氣的模樣。

桃榆掃了一眼婦人的裝飾,脖間掛著一串金項圈,指間穿了三枚寶石戒指,跟不必說頭飾上的諸多貴重玩意兒。

一瞧便是不差錢兒的主兒。

“果真是簡陋得很,這般街邊所售的布匹怎是……”

婦人話尚未說完,瞧見攤子上已經陳列展示開的料子,頓時嘴邊嫌棄的話自斷了去。

“呀,這綢子!先時在光寶閣建瞧見過一匹相似的,可惜叫人先行定了去,觸手同面兒,可這花色卻是要為精巧些。”

貨好,倒是叫這些考究的富貴之人一下子拋卻了對路邊攤售之物的輕視,轉是如同久餓之人乍然尋見了食一般,愛得厲害。

“竟是還有羅!”

婦人得了寶,問道:“什麽個價格?”

桃榆既見著人喜好程度非同一般,這羅在同州價格市價六七兩銀子,價格不低。

按照他和霍戍先時商量的十倍翻漲的價格,他先行吊高了喊:“八十兩一匹。”

繞是婦人穿金戴銀,聞此價格不免也微有遲鈍。

侍人連忙道:“你這價格是不是忒高了些!不過一匹緞子而已,又非什麽金銀器物。”

桃榆學著十裏布行夥計的能言善辯:“哥兒哪裏的話,這如何能一般比較。金銀器物並非是必須用戴之物,而衣料布匹卻不得不用,貼身穿在身上的物件兒,那可是要緊之物。”

“這羅價格雖然高,可綢面輕柔可見,同州產貨都算不得多。夫人體態貴氣,夏月裏穿著再是合適不過,襯得夫人端莊大氣不說,又還清涼透氣。”

“北域風沙日色大,夫人膚色是少有的白皙潤澤,霞光色的料子可少有人穿得出來,旁素之人即便想買,只怕還沒得夫人這般白膚相襯。”

婦人聞言雖未曾應承桃榆的話,但還是潛意識的伸手輕撫了下臉。

誠如桃榆所言,北域氣候不宜,女子小哥兒皮膚多是粗糙,與桃榆這般江南人一比簡直相形見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