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二月天,一日一個景。

曠野夾道上的樹木抽了新的芽苞,去年秋冬裏枯敗的草堆上冒尖兒的嫩草長了出來。

這些草木生長的極快,三五日的就起芽□□了,不知覺中灰敗的山林田地間就抹了新綠。

秋冬裏雨了好些日子,這開春以後倒是多有晴朗,陽光暖烘烘的,也和那才長出來的新草一樣。

二月裏農田間還算不得忙,同州場那邊的茶園毛尖兒茶長出來了,村裏不少婦人夫郎天不亮就趕去了那邊采茶,按著天黑才回來。

聽聞今年工錢開得不錯,比去年的毛尖茶高了三文一兩鮮茶,去年秋收不成樣子,不少人家都趕著想出去掙點零散補貼家用。

沒有去采茶的男人要麽耕耘農田,要麽就上山去打柴。

總之春來便沒有閑人。

紀揚宗還是老樣子,春耕秋收他是最忙碌的,不單自家也有田地要請人顧,村裏誰家今年種多少地要種些什麽也得過問。

黃蔓菁料理著家裏的瑣碎事情,看似清閑,實則也未見得多松快。

倒是元慧茹,今年不僅要料理自己手底下那幾畝地,還買了一群小鴨子圈養著。

毛絨絨的小黃鴨跟拳頭一般大小,別看它小,鴨子長得快,兩三個月的時間就長大了能吃,不像雞一樣要養很久才長得大。

元慧茹覺著開年天好,草嫩喂小鴨正合適,等不到農忙就收就能殺能賣了很合適。

說是自己閑著無事,實則是有了大孫子,總還想方設法的給孩子多攢留下銀錢。

二月底的時候,桃榆在弓坊裏頭忙。

商隊一走,不單是走了幾個能幹的騎射師,又還把馬拿去運貨了,騎射場只余下幾個新招的騎射師和幾匹馬。

開春裏草皮長出來正是賽馬騎射的時節,奈何這邊沒什麽馬,騎射師也少了,生意還是受了不小的影響。

不過場地終歸還在,也有人自帶馬匹過來騎射。

騎射場的生意平平,弓坊的生意反倒是比年底的時候好了不少。

聽聞是開春以後林子裏的野物又開始頻繁出沒,上山打獵的人也隨之增多。

“小東家,有您的信!”

桃榆正在倉庫裏查看去年囤收的幾十石糧食有沒有黴壞的,就見著田小佃跑了進來。

“我的信?”

桃榆語氣淡淡的,可手上的動作卻快,趕忙上前接了過來。

紀氏與他同輩分遠嫁的兄弟姐妹也不少,偶時他們之間會有通信。

尤其是紀杏蔗,也便是文良他二哥了。

年前鋪子開業,桃榆給紀杏蔗寫過信告訴了他這些事兒,外在落了這邊的地址。

紀杏蔗的信便直接送鋪子裏來,比送村裏快許多不說,還能節省不少的送信費。

雖知道可能是親友的信件,但桃榆還是暗暗的期許著是霍戍的來信。

當瞧見扉頁上落了個不甚美觀的霍字時,桃榆一把便將手裏為了照明的火折子塞到了田小佃手裏。

他快步回前堂去,一邊走一邊拆開信封。

吾妻見信:

一切順利,待送商隊出渝昌府即歸。

桃榆拿著信紙,看了兩眼,轉又翻到另一面看了看,確定偌大的一張紙上就那麽短短兩行字後,揚起的小臉兒頓時便垮了下去。

他把信丟在櫃台上,嘴也緊閉著癟了起來。

田小佃跟著出來,就見著坐在櫃台前焉噠噠的桃榆。

“是出什麽事兒了麽?”

“沒你的事兒,忙去吧。”

桃榆道了一聲,把田小佃打發了開。

他趴在櫃台上,顯而易見不大高興。

按理來說霍戍好不易給他捎了封信回來,曉得了他那邊的消息,合該樂呵,可心裏就是發悶。

許是去了這麽久那人還歸期未定,又許是都能捎信回來了,卻也舍不得多著兩滴筆墨,好似半分沒惦記他似的。

桃榆覺得胸口悶的慌,似乎格外的有些難過,竟是鼻尖發酸有想哭的念頭。

他有點後知後覺的發驚,這樣的情緒叫他自都覺著不像話了。

“紀小掌櫃忙著呢。”

桃榆正在想自己怎麽回事,門口傳來的聲音忽而將他喚回了神。

“阿祖,你怎麽過來了?”

桃榆擡頭看見站在門口的人,眸子一亮,他連忙從櫃台前繞出去。

黃引生肩頭上掛著個醫藥箱,笑看著桃榆道:“我過來看診,正好在新街這頭,順道走進來瞧瞧你。”

桃榆纏著黃引生的胳膊讓他進去坐,給他泡了盞茶。

“霍戍還沒回來麽?”

黃引生方才在門口就瞧見了焉兒吧唧的哥兒。

“嗯。”

桃榆端著茶水過來:“不過來信說送商隊出了渝昌府就回來,應當是要不了多久了吧。”

黃引生接過茶水,揚眸端詳著面前的人。

“算算日子這一去也月余了吧。”

桃榆心想再有個上十日就足足兩個月的時間了,不過他沒說,只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