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更古老

張天師的話,讓在場眾人都不由自主的將心提起,他們都看向了黃總。

此刻的黃總面目猙獰,似乎在經歷什麽恐怖的折磨。

而借著魔考的視線,彌羅也是看到了這位黃總的過去以及心中魔念。

別看黃總現在看上去挺年輕,那是他早年修行帶來的反饋,其實他已經是古稀之壽。

而六十年前,在他還是孩童,十二絕技剛剛出現,舊朝剛剛崩潰,新朝還未建立的時候,中土大地正好在經歷一場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災荒。

先是滋養一方的母親河泛濫,而後是長達兩個月的幹旱,洪災的突然出現,讓糧食的種植本就錯過了最佳時機,而後長久的高溫和暑熱。讓年幼的黃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田地當中的糧苗在烈日的暴曬下枯萎,他還記得當時父母眼中的絕望。

更可怕的是,在兩個月的烈日之後,又是遍地的蝗蟲來襲。

當時的人們編制出一個又一個蝗蟲的造型,供奉在祭壇之上,搜刮僅剩的一點糧食和財富,焚燒給飛舞的蝗蟲,不斷叩拜:“蝗老爺,求求您,放過我們吧!”

時至今日,黃總依舊不止一次在睡夢中聽到那一句句對於蝗蟲的哀求。

他也清楚的記得,無論鄉親們怎麽祭拜,哪怕將頭磕的鮮血直流,哪怕連續三天三夜的跪拜,也沒有得到“蝗老爺”的同情,飛舞的蟲豸將本就不多的莊稼吃得一幹二凈。

那一年,千裏之地,顆粒無收。

黃總被父母帶著向著其他地方尋求救援,人群浩浩蕩蕩的前進,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黃總還記得,當時樹皮、草根、蟲豸都是難得的美味。

明明很多雜草、蟲豸都是帶有毒性的,但他們為了果腹,依舊搶吃吞食,而不幸中毒太深的人,會在眾人眾目睽睽之下,躺在地上翻來覆去,最後死在人群之中,而那時候也是最可怕的時候……

暴露在荒野之外的屍體,會在當天夜裏消失,長輩們說是被野狗搶食,但黃總現在想來,又怎麽會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原本駭人聽聞的事情,也算不上什麽?

拖家帶口的災民,在實在無法忍受饑餓的時候,只得將自己的兒女賤賣到遙遠的“人肉市場”。

在那個狹小的地方,所有的人都是商品,都可以買賣,一條人命,只能換來微薄的糧食充饑。

當年的黃總便是因此被路過的新朝軍隊救下,他清楚的記得,當年救下他的青年,滿身鮮血的告訴自己,天災不可怕,我們要團結一心,自強不息。

黃總記得自己當時懵懵懂懂的問了一句。

‘神仙呢?’

“神仙既然在這種時候都沒有出現來幫助你們,你們為什麽還要信奉他們?從來沒有什麽救世主,我們只能靠我們自己!”

這句話也成為了黃總後來的行為準則。

既然當年天災最嚴重的時候,修行界所謂的名門正派大多在爭奪十二絕技,仙神佛陀從未現身,那麽現在中土也不需要他們。

他們也不應該在存在於人民之上,操控著所謂的命運。

此心堅定,此念頭堅決,心念相合,無所畏懼。

【境魔考】的【清凈不足】、【一物一念】,【陰魔考】的【一念差殊】,【地魔考】的【不辨真名】、【敵法毀真】紛紛在其心念之下被驅散開來。

甚至【天魔考】的【神異詭怪】和【天真魔試】也因為對方的決絕意志,不得不潰散開來,而後便再也沒能成功凝聚,消散在對方的記憶之中。

看著心念越發堅定,氣息越發平和,體內原本殘留的些許法力徹底消融,意志和心念同這片土地之上某一股力量相合的黃總。

彌羅贊嘆道:“此心此念,可謂神道有成。”

下方不虛和尚在黃總出現變化的時候,就呆愣在原地,聽聞彌羅之語,不由問道:“敢問世尊,此等執念近乎於魔,您為何稱呼他此心此念,神道有成?”

“你認為他的執念是魔念?”

彌羅低頭反問,不虛點頭道:“此等執念根深蒂固,雖非外道邪魔,卻更能幹擾修行,乃是最可怕的亂心內魔。”

話語之間,不虛看向黃總的目光中帶上了些許的恐懼。

對於他而言,黃總身上頑固不化的執念,乃是其修行過程中最畏懼的東西。

察覺到不虛的情緒變化,彌羅搖了搖頭:“我曾經遇到一位僧人,想要向他借閱佛門上乘妙法。當時他的問了我一個問題,問答之間,我非常感慨。今日,我也問你一問。”

“還請世尊點撥。”

不虛雙手合十,看向彌羅,等待問話。

“佛可有家?”

不虛愣了一下,思索片刻,便給出了當初大威德一樣的回答:“佛乃出家人,自然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