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4/4頁)
“不是這樣的。”
祁妙哭著打斷了他的話。
“這扇門沒辦法打開了,這是這個世界對我的懲罰……”
談靳楚聽得了皺眉頭。
“懲罰?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呢?咱們妙妙又沒做錯什麽。”
他的語氣很溫和,像是冰雪開化後的春意融融。
祁妙埋著頭,只覺得更加愧疚和自責。
“對不起……”
“什麽?”
談靳楚沒有聽清。
小姑娘攥著濕噠噠的衛生紙,開始揪自己的頭發。
“對不起,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是她給筆下的角色賦予了傷痛和折磨,甚至寥寥數語就寫死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她才是一切罪惡的始作俑者。
因為想寫一般能夠跟主角團們對著幹的大BOSS,所以這個世界裏就有了那個手眼通天、神秘莫測的組織。
因為想寫一位引起讀者同情的花季少女,所以這個世界裏,花添錦就死在了浮萍湖中。
……
當年寫小說的祁妙,受到她看過的很多影視作品的影響,下筆不自覺就帶上那些導演們的劣根性,充斥著惡臭的男凝之感。
總喜歡描寫女性角色所遇到的苦難,描寫她們遇到的侵害,卻不懂得,要把鏡頭對準作惡的兇手和歹徒。
祁妙簡直想擡手給自己一巴掌。
她真是太可惡了。
被灌毒藥、被埋在操場下的江銀梅,是被自己寫死的,盼盼、花添錦她們,也是被自己寫死的……
她甚至不敢擡起頭,去看著面前人的眼睛道歉。
“談警官,你爺爺也是被我害死的……”
“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壞最壞的人!我真該死啊……”
談靳楚看她哭得亂七八糟,還直冒鼻涕泡,一時間都不知道安慰她什麽好。
他站起來,拉開祁妙的輪椅。
“把這扇門打開就行了是嗎?”
祁妙聞言,下意識擡起紅腫的雙眼。
談靳楚長身玉立,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下一秒,他擡起腿,帶著果斷又淩冽的大力,一腳踹在了這扇緊閉的臥室門上。
“哐——”
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門,直接被他踹開了。
屋內的景象,此時此刻終於得以一覽無余地展現在祁妙的眼前。
談靳楚推著她的輪椅帶她進去。
陌生的衣帽間,陌生的大床,陌生的窗簾……
所有的一切,都跟她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
這就是一間很普通、很普通的臥室。
談靳楚抿著唇,還是什麽都沒有問她。
包括她為何情緒崩潰大哭,為何非得進這間臥室,又為何要說那些自責的話。
他只是順著祁妙手指的方向,推著她走到窗戶邊。
拉開窗簾,視野很開闊。
外面陽光正好,樹葉隨風輕輕搖晃。
祁妙擦幹眼淚,一動不動地坐在輪椅上,向外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談靳楚都沒反應得過來。
“你剛剛問的什麽?抱歉,我沒聽清。”
於是,祁妙又問了一遍。
她每次大哭過之後,聲音就會啞,嗓子裏像多了一只小唐老鴨。
“……談警官,能跟我講講,你為什麽會當刑警嗎?”
她這個作者當年下筆前沒思索出原因,現在親自找男主角來問一問了。
談靳楚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向了窗外。
“一開始,是為了查明我爺爺吞安眠藥的真相。”
“那後來呢?”
“後來……”他自己輕輕笑了一下,“應該就是熱愛了吧?”
祁妙聽完想了想,又換了一個角度。
“談警官,那你當初為什麽沒有直接去當刑警,而是選擇上大學呢?”
談靳楚比了個“耶”,在她眼前晃了晃。
“原因有兩點。一,我剛參加完高考那會兒,年齡還不夠上警校,只能先去大學報到,至於第二點……”
他那個時候,多少有點心高氣傲。
覺得如今社會科技發達,電子攝像頭遍布大街小巷,犯罪分子們幾乎無處遁形。
沒準兒過個幾年,還可能弄個行程碼之類的東西,警察的抓捕工作就更加輕而易舉了。
不像自家爺爺年輕時的那個年代,警察們跟犯罪分子鬥智鬥勇。
到了現在,哪兒還有什麽疑難雜案懸而待解,等著他去動腦筋、施展拳腳啊?
他扯了扯嘴角,“這想法挺蠢的,是不是?”
祁妙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身後的人似乎緩緩嘆了口氣,很輕很輕。
“真當了刑警後,才明白我爺爺當年說的那句話。”
“他說,他寧願這個世界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