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雪夜
張元修是在來接祁明樂的路上遇襲的。
他的馬車駛過朱雀街, 正從一處巷子裏經過時,一批刺客突然提刀殺過來。今日張元修是去昔日恩師府上赴宴,身邊只帶了奉墨與洗硯兄弟兩個。
“那幫刺客們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且他們個個武功不低,我們兄弟二人不敵,所以公子被他們帶走了。”渾身是血的奉墨, 將祁明樂帶到了他們遇襲的地方之後,他體力不支半跪在地上, 哽咽著向祁明樂敘述事情的經過。
在聽到張元修遇襲那一瞬間,祁明樂的腦子裏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她拽著奉墨心急如焚狂奔過來,可這裏除了之前殘留下的打鬥痕跡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郎君武功不低, 他們怎麽可能會那麽容易就將他帶走?”祁明樂見慣了大風大浪, 可在得知張元修被人帶走時, 她的聲音卻忍不住在發抖。
奉墨以劍杵地勉力撐著才沒讓自己摔倒:“公子好像中藥了。在刺客來襲的時候,他也曾試圖出手,但我看見他拿劍的手在抖。”
說到這裏時,奉墨狠狠扇了一巴掌:“都怪屬下沒能保護好公子。”
“現在這個時候,就別說那些廢話了!”祁明樂打斷奉墨的自責,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和洗硯常跟在郎君身側, 可知郎君與誰結過仇?或者從那些刺客的路數上來看,你有沒有懷疑的人?”
“這……”奉墨低頭, “公子是僉都禦史, 曾彈劾查辦過不少官員。”
這幫賊人來得快又去的快,一看便知早有準備, 奉墨完全沒有方向。可如今沒有方向,她也得找到一個方向來!
祁明樂深吸一口氣,極力壓下心裏的焦灼,根據眼前的情況迅速分析:“郎君中了藥,那些刺客又在回程時出現,那便意味著,今日宴席上有刺客的同夥。這樣,你現在立刻去祁家,找我哥祁明照,將此事告訴他,然後再讓他去找謝沉霜,讓謝沉霜盤查今日出現在宴席上的所有人。”
雖然洗硯已經去報官了,但祁明樂覺得府衙動作太慢了,而祁明照曾在上京待了一年半,且結交的也多是武官,讓祁明照找他們幫忙,應該會比府衙那幫人更快能找到線索。
而今日去赴宴的皆有官職在身,只有謝沉霜這個首輔出面,那幫人才會十分配合。
奉墨得了祁明樂的吩咐,當即拖著受傷的腿,朝祁家的方向跑去。
祁明樂站在原地,用手掌蓋住眼睛。
不遠處的主街上燈火通明,歡歌笑語一片,而這個僻靜陰暗的巷子裏,仍殘留著濃郁的血腥味。
在櫟棠關的時候,祁明樂對血腥味並不陌生。
可回上京之後,她已經有兩年沒聞到血腥味。如今再聞到這股熟悉的血腥味,再一想到,這裏面可能也有張元修的,祁明樂的胃就不住的痙攣,連帶著胸口處也傳來鈍疼。
明明離開前,張元修還在同她說,他只是去宴席上略坐一會兒,就過來接她的。他怎麽就突然遇襲了,還被人帶走了呢?!
心裏的焦灼一波接一波的襲來,祁明樂踉蹌的在街上四處奔走尋找,目之所及到處都是人,但卻沒有她迫不及待想見到的人。
她不死心的又找了很多人打聽,但卻什麽都沒打聽到。
街上這麽多人,那些人不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帶走張元修。祁明樂在街上站了片刻,突然提裙朝城門口的方向奔去。
正月初一開始,上京會放關撲三日。這三日,為了避免百姓聚眾鬧事,城中巡邏的士兵,也比平日多了許多。
那幫人並沒有在巷子裏殺了張元修,而是將其帶走,那便意味著他們對張元修有所圖。
可一旦張元修失蹤的消息傳開之後,城中必定戒嚴。若她是那擄走張元修之人,那她絕對會在得手之後,直接趁著城門未關之前,將張元修先帶出城。
祁明樂一路狂奔到城門口,找守城的士兵打聽:“兩刻鐘前,出城的馬車往哪個方向去了?”
“小爺我是看守城門的,不是看守你家大門的,這進進出出的人和馬車這麽多,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哪一輛。”那守城小兵一臉不耐煩的模樣。
祁明樂沒空與這小兵周旋,她直接將一把掏出匕首,壓在他脖子上,厲聲問:“我再問一遍,兩刻鐘前,出城的馬車往哪個方向走了?”
今夜城門口進出的人應該確實很多,但要麽是進城遊玩的,要麽就是進城做生意的,驢車和推車會很多,但出城的馬車應該寥寥無幾。且不過兩刻鐘而已,這守城的小兵沒道理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