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一念演得流火世(第2/2頁)

山中何太冷,自古非今年。

沓嶂恒凝雪,幽林每吐煙。

草生芒種後,葉落立秋前。

此有沈迷客,窺窺不見天。

芒種——芒種——!

這一回,伴隨著劍意從中脈墜落,那屬於春時劍的劍意長河環繞之下,已經不再是甚麽雛形,而是第二道劍意長河真切的懸照了起來!

立夏劍意!小滿劍意!芒種劍意!

一道渾厚過一道,至於此刻,浩浩夏時劍的厚重,已教楚維陽走到了半道而中途!

而與此同時,一日間進境的迅速,教楚維陽心中的貪婪與急切也愈演愈烈。

他仿若是失去了太多的思考能力,又仿佛並沒有受到甚麽情緒的影響,只是心神在洞照本我根髓之中變得機械與麻木起來,只是下意識地,又要一口氣沉沉地吐納。

楚維陽甚至已經完整的做出了呼吸的一整套動作。

可霎時間,那橫擺在木桌上的法劍,有著陡然間璀璨的明光從明黃與銀灰色劍身上流淌而過。

下一瞬,一道法劍的爭鳴聲,透過那禁制鎖鏈,直接傳遞到了楚維陽的心神裏面!

劍影冷涵雲氣濕,笛聲清繞月輪空。

霎時間,恍若是一劍橫斷大江,恍若是一劍接引九重月華。

伴隨著那道法劍的嗡鳴聲,再看去的時候,楚維陽的心神裏,哪裏還有甚麽記憶的洪流沖刷。

倏忽間,他從入定觀照之中清醒過來,某種發源於心神的抗拒讓他趕忙從通幽圓鏡的後面抽離出來。

伴隨著脊柱噼裏啪啦的聲音,楚維陽猛地靠在了椅背上。

不知何時,青荷姑娘已經端坐在木桌旁,用擔憂的神情端看了楚維陽良久的時間。

恍惚裏,他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然後在一大早悵然若失的清新過來,一邊有著復雜且麻木的情緒充斥著他的心緒,可等他去回想那漫長夢境的時候,夢裏發生的一切又很快如冰雪消融一般,煙消雲散去。

最後,似乎只剩了那沒來由的悵然若失,才是教人能夠真切體悟到的東西。

我剛剛——

是了,是在以記憶洪流凝練劍意,是想要在小滿與芒種兩道劍意之上更進一步。

稍稍有些滯澀的回響著,楚維陽磋磨著指尖,兩道劍意的顯照與流轉,證明了他記憶的真實不虛。

與此同時,楚維陽下意識的透過半洞開的窗戶朝外看去。

不知何時,昏黃的夜幕已經籠罩住了整座道城。

怪哉!楚維陽覺得,時間分明只過去極短暫的一會兒,怎麽只淺顯的幾個呼吸,就教人有了滄海桑田的變化?

“這是……過去多久了?”

不知是否是因為那煉化魂靈的呼吸的緣故,這會兒楚維陽再開口的時候,聲音竟前所未有的喑啞著。

許是感覺到了楚維陽那發自內心的疲憊感覺,青荷未曾立時應答,她緩步走到了楚維陽的身後,輕輕地將楚維陽的頭墊在身前,這才伸出手,用不輕不重的力道,輕輕地幫楚維陽揉捏起額頭來。

緊皺的眉心舒展開來。

此時,青荷的聲音方才響起。

“主人坐在這兒煉法,足足快三個時辰過去了,初時,奴婢還以為是那魂魄真靈太厚重了些,需得要主人多費些時日去磋磨,於是就坐在一旁靜等著。

可等來等去,等到主人身上接連有劍意幾乎不受控制的湧現,卻始終未曾見從煉法之中清醒,這才察覺到不妥,若非是瞧見主人的呼吸仍舊平穩,奴婢幾乎要施展百花樓秘法,將主人從入定中驚醒過來。

也許是奴婢眼皮子淺,說的不一定對,可咱們元門修士,煉煞的路本就是通衢的道途了,甚麽入定,甚麽坐忘,都是玄家修那青貴道德的修士要走的路,這到底是人各有所長,不好強求。”

青荷這裏說得極隱晦,可楚維陽卻聽得明明白白,他很是動容的擡起手,輕輕地握了握青荷的手腕。

“我知道的,青荷,我知道了。”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復又開始出神了起來。

原地裏,青荷姑娘瞥了眼桌上擺著的法劍,咬了咬薄唇,明白這是楚維陽的關隘時候,許是有甚麽重中之重的事情,到底是頭一回,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來打斷,甚至有意識的放緩了呼吸,連揉按楚維陽額頭的力道,都輕去了三分。

與此同時,心神之中,楚維陽以一種心有余悸的口吻,朝著禁制鎖鏈的另一端開口道。

“真真是驚險的一回遭遇!芷姑娘,若非是你出手打斷,許是今日懸崖勒馬都是樁難事,也許青荷說得有道理,這玄家的入定,本就不是我擅長的事情,可經了這番兇險,遂也教我有了新的發現——

這《夏時劍》,不,更準確的說,是這一整套四時劍,不該是只有劍招來著,若是我體悟的沒有錯,印證著這一整套四時劍修法的,應該還有一副道圖!教修士入定時觀想的道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