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飲丹酒登台講法(第2/2頁)

可也正因為此,之後的時間裏,楚維陽只是用符箓將妖蛇的妖脈封存起來,並未直接教玉蛇吸收煉化。

晉升成築基境界蛇妖,注定會有不小的聲勢陣仗;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的環境裏做這樣的事情,楚維陽還未愚蠢到這樣的地步。

再者說來,楚維陽對於《青竹丹經》也未有那麽強大的信心,他同樣擔憂著妖獸超出一個大境界之後的反噬。

總歸,諸般緣故教楚維陽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如今看,玉蛇的情緒變化還算是穩定如常,莫說是噬主的苗頭,便連情緒的激烈變化,都還未曾有過。

一念及此,似是察覺到了杜瞻那一閃而逝的惡意,袖袍之中,玉蛇盤在手腕上,吐著蛇信似要嗡鳴起來。

正此時,楚維陽隔著袖袍,輕輕的拂過玉蛇的妖軀。

動靜戛然而止的瞬間,楚維陽也打開了門扉,將杜瞻送到了門外面。

與此同時,隨著杜瞻的身形往外走去,楚維陽的聲音方才響起,只是原本便喑啞,這會兒又極近低沉著,那聲音只剛剛傳出,便消散在了深夜的涼風與那單薄的霧氣裏面。

“有勞杜道友了,事情我已盡知,放心罷。”

……

庭昌山中,一場浩浩湯湯的講法大典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了。

往日裏,也不是沒有過類似這樣的法會,可自從庭昌山大師姐淳於芷晉升到丹胎之境後,每每這樣的法會,都會由淳於芷代師傳法,登台解惑。

論算起來,已經許多年未曾見到過丹霞老母親自登台講法了。

許是春裏的時候,因為淳於淮折損在靈丘山中的緣故,庭昌山門人都在私底下傳著,說是此事死了侄子,遂也傷了姑姑的心,打那之後,連大師姐淳於芷都在山門裏深居簡出起來,後來聽說因為這個,還與丹霞老母吵過好幾次。

這不,不少雜役弟子都曾經聽見過有雷鳴聲從山頂的道宮內傳出來,這一定是丹霞老母動了怒火的表現。

可誰教淳於芷又是大師姐呢,換做是旁人,依著丹霞老母的脾氣,怕是已死的不能再死,唯獨是大師姐好生生的活到如今,前陣子聽說又跑去道城散心去了。

這不,徹底撂了挑子,這一回法會只得由丹霞老母親自來。

只是漸漸地,那些山門裏年輕的小輩不禁嘀咕起來,怎麽老母親自登台,聲勢還不如大師伯?他們打從入山門開始,修行的道與法,幾乎都是由淳於芷傳授的,彼時九疊符陣於漫空中懸照著,淳於芷趺坐其上,凝煉而圓融的光暈懸在腦後,其中有神華洞照偌大庭昌山。

可偏偏這會兒看去,庭昌山層疊的霧靄之中,只能看到山巔處有丹霞老母枯瘦的身形淩空盤坐。

沒有符陣,沒有鏡輪,沒有神華洞照。

許是唯一的神異,便是那蒼老的聲音混在法力之中回響於山門之間,可這樣的聲勢,尋常築基境界修士便也同樣能做到。

這樣一想,許是那淩空盤坐的丹霞老母的枯瘦的身形,便只留給人“蒼老”的印象了。

不止一人想到了這裏,可是沒來由的,他們隨即惶恐起來,只覺得這樣的想法太過於不敬,反復的驚懼與惶恐之中,那蒼老聲音裏闡述的甚麽元理幽深的意蘊,也盡都被他們忽略去了。

良久的時間過去。

幽寂的庭昌山中,層疊的雲霞遮罩下,丹霞老母蒼老的聲音方才再度響起。

“水火,鉛汞,坎離,這是幾乎煉氣期修士都能夠明白的道理,可說過內煉丹道,許是一日的功夫,許也是一輩子的功夫,這是一條真正通衢的道途,直至金丹大修士的道果本質。

而吾宗諸般法門之中,尤以《黃庭午火三陽訣》與《玄闕子水七元訣》,皆是玄家一脈古經法統,最是氣韻清凈,義理高邈。路,奶奶已經為你們指出來了,今兒個,就先講到這裏。”

話音落下時,漫山遍野靜聽的諸修,才倏忽間像是從夢裏驚醒,原本一個個石雕泥塑也似,這會兒盡都活了過來,抱拳拱手之間,山呼海拜的聲音響徹雲霄。

“九層靈台上,八寶紫府中。”

“化千劫而駐庭昌,掌萬法而號丹霞。”

“過鵲橋而揮灑甘霖,越昆侖而降服龍虎。”

“……”

諸修誦念聲不絕,轟隆恍若雷鳴一般。

山風呼嘯而過,卷動著漫天煙霞,交纏成更好看的斑斕顏色。

山巔懸空處,丹霞老母兀自吐了一口濁氣,再看去時,那蒼老的臉上,竟也有了幾分紅潤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