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丹韻五煞符經咒

寶瓶江畔,倏忽間已經是半日光景逝去。

原地裏,楚維陽立身之處的土丘仍舊蔥翠如故,可是在楚維陽的面前,那本應該是平整的蔥翠綠毯,卻徹底在一次又一次血腥的廝殺之中,從泥沼變成了泛著血水的水澤。

寶瓶江中反滲過來的江水,自外海裹挾而來的風雨,還有那些修士性命隕落之後流淌出的鮮血。

這一切的一切將楚維陽眼前的泥濘地淹沒,最後,徹底瞧不出了原本的樣子,也更不見了絲毫自然的蔥翠綠色,起先時尚且是暗紅顏色,許也有太過晦暗的齏粉散入其中,到後來便直接變成了烏黑顏色。

只是那血腥氣息一息更勝一息,愈演愈烈之間,恍若是真個陰冥鬼蜮、黃泉孽河顯照於世。

而經過最初時招待天銳道城諸修的陣仗,再後面,從迎接天鬥道城開始,一批批的元門修士抵至此地,果然盡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極惡劣的試探方式。

長久以來駐足在道城城頭的廝殺,教他們愈發淡漠生死,自覺地已經看慣了這些,遂覺得麻木,遂翩翩然之中沾沾自喜起來,仿佛覺得這便已經是心境的超脫。

直至楚維陽幫他們再度喚醒對死亡的恐懼。

他們方才從恍惚之中發覺,比起那數之不盡的妖獸更猙獰可怖的,從來都是和他們長著相似面孔的同道修士。

不,許是即便面孔相似,五毒道人那隱藏在帷帽下的面容,也該是更猙獰可怖一些。

但當然,一場場這樣的廝殺之後,後面再到來的道城諸修,感應著風雨之中彌散不去的血腥氣息,愈發顯得躊躇與謹慎起來。

可愈是這樣,仿佛愈是激發了楚維陽心中的惡意與兇戾一般。

一邊是言語間的挑撥,一邊是暗中吩咐諸修潛藏身形。

可這樣的法門,效果也未曾持續太久,到了後面的時候,瞧著那烏黑顏色的水澤,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寶藥護送的要務還沒開始,先一步抵至的人便已經被屠戮殆盡了呢。

任是誰都能瞧出此間廝殺的血腥,因是,不論是楚維陽怎麽樣陰陽怪氣,卻再沒有道城的修士有甚麽過分的舉動與反應。

畢竟,都是元門出身,他們許是脾氣差些,卻又不是真個腦子蠢笨。

尤其是當後面的道城修士們接連做出相同的選擇,在那烏黑顏色的水澤面前,竭盡全力的施展著話術,朝著楚維陽這裏說出些天衣無縫的話,那些阿諛奉承的言語更像是不要錢一般兜頭砸落下來。

知道的,五毒道人也只是個煉氣期修士而已,不知道,還以為這五毒道人是甚麽早八百年就登臨金丹大修士境界的老怪物。

可饒是如此,楚維陽那接連不休的、甚是遺憾的嘆息聲,卻仍舊教人心驚肉跳。

這該是一回護送任務罷?

怎麽還沒見得寶藥在哪兒,來護送的人就先一茬又一茬的倒下了。

端看去時,這五毒道人似仍舊意猶未盡。

甚麽煞星也似!

只是唯有楚維陽自己清楚,這即將啟程的一行會有多麽樣的險要,依照杜瞻的說法,許是妖族中善變化的妖修就潛藏在這些人之中,最差也是精通血煞道的孽修,在準備伺機毀掉這批寶藥。

因著是丹宗總舵中挑選出來的護衛首領,楚維陽領受了任務,可他明白,面對這樣一批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的元門與散修之中的煞星,任何精妙的言語,都不如修士真切的殞命在他們面前更具備說服力量。

在這場無形的試探之中,在這場無形的氣勢相互攻伐裏面,楚維陽必須一步都不能退,他甚至不能將腳步停頓太久,必須是得這樣冷酷的、蠻霸的、原始的殺伐,才能夠真正震撼住這些原本桀驁不馴的人。

而猜疑一旦在人群之中蔓延開來……

甚至之後的路上,稍有不慎,稍稍露出些竭力的表征,這些剛剛還極盡阿諛奉承的人,便也會陡然露出鋒利的獠牙,最先毀掉的會是那批寶藥,緊接著殞命的會是送來寶藥的丹師,楚維陽便會是緊隨其後的第三人。

帷帽下,楚維陽冷漠的目光從一眾修士的身上掃過。

他已經盡力用生死攻伐的方式,篩選過了一部分人,所有身上妖氣過重以及疑似修行血煞道的修士,都已經被楚維陽悄無聲息的坑死在了早先的廝殺之中。

可到底不是甚麽一勞永逸的法門,到了後來,警醒了來人,好多道城中的修士便是死活不出手,這樣的篩選過程便也只好戛然而止。

楚維陽平素自覺地不是那善使陰謀詭計的人。

絞盡腦汁想出來的這等手段至於此時也都用盡,再無法從人群之中細細分辨出甚麽,楚維陽也只好準備著等攜帶寶藥的丹師現身,然後謹慎上路,走一步看一步,隨機而應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