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道城散修左道人

伴隨著楚維陽的話音落下,四下裏是死一樣的寂靜,偏生有著雜亂的氣機在諸修立身之外反復的交織著,混亂的氣機糾纏成一道綿密的大網,將四面八方的狂風與煙雨盡都割裂在外。

同樣的,也將楚維陽的身形隱隱約約環繞在其中。

原地裏,楚維陽像是沒有感受到諸修的氣機變化一樣,他自顧自的輕笑著,一手擎舉著油紙傘,一手反復地摩挲著那捏在手中的玉簡。

而與此同時,淳於芷那清麗的聲音好像是條清涼的河流,連綿不斷的在楚維陽的心神之中流淌著。

於是,在數息之後,在庭昌山妙法的指點下,楚維陽手中的法力朝著那枚玉簡包裹而去。

一道道靈光從那玉簡的淺顯紋路之中漸次顯照著。

這會兒,一眾人觀瞧的真切,只幾個呼吸之間,伴隨著楚維陽的煉化,那枚玉簡上的禁制如冰雪般消融了去,於是靈光虛懸在上,凝結成一面幻影,仔細看去時,竟然是寶瓶江往東去的山河輿圖。

而隨著楚維陽的煉化,這面輿圖遂也在楚維陽的掌控之中,伴隨著年輕人的念頭變化,那輿圖的一角被放大開來,入目所見,便是諸修立身所在之地,平坦無垠的水沼之中,兀自有一道紅點凝聚在其中。

於是,楚維陽頗玩味的笑了起來,那漫天交織的繁復氣機,在這一瞬間潰散。

無聲息的猜疑開始在人群之中蔓延開來。

緊接著,楚維陽輕聲呢喃的聲音明晃晃的響起,落在所有人的耳邊。

“這幅輿圖,應該還能更清晰真切一些的……”

正這般說著,還不等楚維陽的心神念頭變化著去嘗試。

人群的最外圍,忽地有一道身形猛然間朝著遠處騰躍而起,破空聲傳出來的瞬間,等楚維陽循聲看去的時候,便見那人身形還未落地,便有一道符箓祭起,霎時間便要化作一道靈光,似是準備裹挾著此人的身形,朝著遠空遁去。

“饒過我!饒過我罷!是我一念之差!是我妻兒盡都在他們手中!不要你們原諒,只求教我遁逃去,定不再給你們惹甚麽麻煩……”

那人淒厲並且顫抖的聲音已經透過風雨傳遞而至。

電光石火之間,楚維陽仍舊佇立在那裏,似是已經來不及做甚麽反應,眼見得下一瞬,那靈光便要將此人的身形吞沒。

霎時間,斜地裏一道煞氣沖霄而起,閃瞬間避過了那道靈光,卻將此人橫空騰躍起的身形直直擊落在地。

等再看去時,那人跌落在水沼之中,濺起大片的泥漿,整個人仰天橫躺,大半個胸膛已經在這一擊下被打碎,眼見得已是只有出氣,渾沒有進氣了。

可還沒等這道生機潰散去,那人的七竅之中,便盡都是暗紅色的血水流淌出來,乍一融入泥漿之中,隨即便見絲絲縷縷的煞炁化作黑煙彌散而去。

與此同時,楚維陽的心神之中,鐘朝元的聲音響起。

“此人已魂飛魄散,煞炁直接摧毀了泥丸宮,內裏連靈台都被銷蝕了去,半點魂魄靈光也無……”

聞聽得此言,楚維陽遂連看也不看那挺在地面上的屍骨,他先是低頭看了眼,見得玉簡顯照的輿圖上面果真沒有了那道紅點,這才看向剛剛出手的那人。

楚維陽長久的凝視著那人,與此同時,那清瘦的年輕人遂也不閃不避的迎上了楚維陽的目光。

沉默裏,兩人這樣長久地對視了十余息的時間。

與此同時,剛剛那人出手的細節,不斷地在楚維陽的心神之中顯照,然後教楚維陽反反復復的端看著,希冀能夠窺見此人更多的跟腳。

同樣的,分辨拘束在兩道禁制盡頭的淳於芷與鐘朝元,也分別以庭昌山妙法與離恨宮秘術,從氣機與意蘊各個角度,去窺探更多的細節出來。

這目光本是無形的力量,但卻在某種玄奧奇詭的層面上足以教修士有所感應。

霎時間,那人像是心底裏發毛一樣,很是晃了晃肩膀,這才像是先沉不住氣一樣,迎著楚維陽的目光,遂討好似的一笑。

“五毒道兄,剛剛閃瞬之間,若是出手慢了些便非得教此獠走脫了去,所以只得倉促間出手,貧道又沒有道兄那般精妙手法,一時心急,手段用得重了些,已不好再留下他的性命。”

聞聽此言,楚維陽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仍舊沉默著佇立在那裏,帷帽下的目光像是兩柄似實似虛的利刃,直直的刺向此人身上。

又是長久的注視,直到在楚維陽的視線中,那人臉上的笑容都開始一點點變得僵硬起來,不知該做甚麽表情的時候,楚維陽喑啞的聲音才響起。

“唔,你說是一時心急,便當你當然是心急好了,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他是自天鬥道城來的修士,你也是自天鬥道城來的,哦,貧道忘了問,道友怎麽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