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暗裏忽驚山鳥啼

聞聽此言,神宵宗老道眼波伸出漸次凝聚成的冷厲神光方才稍稍消弭去了些。

他似是歡欣的挑了挑眉頭,很是意外與期待的看向楚維陽這裏。

“哦?小友果真知曉?但說無妨!但說無妨!”

聞聽此言,楚維陽並未立時間應答,他半低著頭,貌似是在沉吟的同時,亦有著淡淡的笑聲同時間若隱若現的自帷帽下傳出。

仿佛隨著那厚重帷帽的搖晃,已然能夠看到五毒道人那冷肅的臉上不得不做出的訕訕笑容。

又似是沉吟了一會兒,實則只是數息間,楚維陽不緊不慢的喑啞聲音這才響起。

“鬥膽敢教前輩知曉,晚輩所說及的大略,實則也是自己能思量及的些細枝末節而已,吾等這般孱弱的修為與微末的眼界,實則不知如前輩您這般眼中所洞見的風雲變幻,只權做一番參考,萬萬不敢因著晚輩的些許妄言,耽誤了您老的大事情。

說回正題,晚輩也是與那人閑敘的時候,聽得他隨口說得只言片語,往外海來,是為的尋他一親叔還是甚麽的長輩來著,說是那人往百蛇列島去了,結果許久不見回返,哦,當時晚輩也追問來著,好似是為的一部功法與人廝殺起來的,叫什麽來著?

《噬心咒》?還是叫喚命甚麽的來著……就記不大清楚了。”

這一番說法,正是依照早先時淳於芷所猜度的背後因果幹系。

雖說至於此時,楚維陽仍舊不大深信這等說法,可如今正逢被神宵宗老道追問著,也自覺是一番說法,便順著這般思路,半真半假的說給了神宵宗老道聽。

可話音落下時,楚維陽瞧的真切,立身在近前的神宵宗老道,忽地胳膊一抖,再看去時,竟是一縷胡須被他這一下生生扯下!

顯然,以神宵宗老道的高邈境界,這都是極震撼人心的說辭!

難不成這背後還有甚麽自己不曉得的秘辛?

一念及此,楚維陽有心想要追問熟稔庭昌山秘法的淳於芷,然則此時間,又不好動蕩心神之中的禁止鎖鏈。

楚維陽自己也明白,許是這一層上,淳於芷仍舊是被丹霞老母所蒙蔽的人,怕也不知曉《噬心喚命咒》背後真正的根髓意蘊。

可到底無人開釋心中疑惑,愈發教楚維陽困惑且不安起來,不曉得自己這番說辭到底是哪裏不妥,以及何等的不妥。

與此同時,楚維陽大膽的越過了身前神宵宗老道的身形,望向更遠處的謝成瓊與謝姜二人。

果不其然,此時間看去時,連帶著兩人的臉上都滿是驚疑不定的表情。

仔細看去時,兩人的表情也不盡相同,謝成瓊驚詫的表情上,似是還有著些嘴角似笑非笑的抽動;視線再落到謝姜的身上,她的表情上便只剩了驚詫,連早先時的焦急都不復存在了。

這是都明白了甚麽?

正當楚維陽心中的困惑越來越多的時候,忽地,神宵宗老道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

“小友,許是我這兒要為難你一番,方才你所言語的這些,可願意賭咒盟誓?”

賭咒盟誓,楚維陽已然是熟練工,哪怕仍舊心中困惑著,口中喑啞的聲音卻毫不打磕巴,口若懸河一般,擲地有聲的開口說道。

“我言定,曾有此人或長輩或親族不定,去往過百蛇列島!”

“我言定,此中事機關乎功訣一部,或曰《噬心》,或曰《喚命》雲雲。”

“前面這諸言,晚輩可以指寶瓶江水為誓!”

“若我所言為虛,則所得寶藥不成混元丹相!”

“若我所言為虛,則於符咒之道憑生見知障!”

“若我所言為虛,則……”

眼看著楚維陽半是思量著,仍舊要將賭咒的誓言繼續說下去。

原地裏,神宵宗老道卻忽地不復早先時的嚴肅表情,整個人慈眉善目的笑了起來。

他忽地擺擺手,攔下了楚維陽的話頭,仿佛楚維陽賭咒的誓言本身對於他而言並不重要,他只是需要看到這麽一番態度而已。

緊接著,老道回過身去,竟是看向謝成瓊的方向,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七娘,早先時老夫所言,盡都不作數了罷。”

聞聽此言,謝成瓊自是笑著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些甚麽。

緊接著,方見神宵宗老道又折轉回身形來,愈發和藹的看向楚維陽。

“五毒小友,老夫俗姓範。許是你知曉,許是你不知曉,盡都無妨了,老夫與你直言,剛剛這番話,與老夫有大幫助,我幾要壽終了,本橫行無忌只求念頭通達,可與小友你這一番因果,卻不得不了結,這樣——”

說話間,神宵宗老道一翻手,旋即恍若早先時的左炎一般,也捏著一枚玉簡遞到了楚維陽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