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怕照影驚鴻相遇

“道友如何稱呼?”

離著自己住處的庭院尚還有一段距離。

這會兒,許是在杜瞻的傳訊下,一眾丹師遂遠遠地朝著此地奔行而來,倏忽間盡都匆匆忙忙的與楚維陽和那玄袍少年擦肩而過。

也正是在此時,楚維陽神情極度平和的問出了這句開場語。

事實上,有著玄真寶鑒之中的鐘朝元的真靈,楚維陽這會兒已經知曉了這玄袍少年的姓氏名諱,甚至知曉此人乃是離恨宮大長老的嫡親血裔,是繼昔日的鐘朝元之後他們這一代最驚才絕艷的天驕,是煉氣期巔峰即將晉入築基境界的少年道子。

但楚維陽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原地裏,那少年隨行的腳步忽地頓住在了原地。

他復用一種意味莫名的表情看向楚維陽,遂也教楚維陽明白過來,剛才感覺到的一閃而逝的那種有類於謝成瓊看向自己的目光,並非是錯覺。

暗暗地,楚維陽對於此事已經有所猜度,但此時間,瞧見那少年詫異的望來,楚維陽只不動聲色的回望而去,那空洞且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夠吞噬掉這天底下的一切情緒。

如是良久的對視。

到底還是那玄袍少年先一步無法穩定住心神,趕忙將目光避開了去,沒能從楚維陽的神情之中觀瞧出甚麽來,因是,那玄袍少年頓了頓,到底還是開口朝著楚維陽回應著。

“貧道離恨宮修士,名喚冉靖。”

於是,楚維陽這裏復又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仿佛真個是第一次聽聞冉靖的名字一樣,接連頷首之間,復又開口問道。

“冉道友,靖安道城離著天武道城可不算是近,這陣子,自寶瓶江畔往東,盡都不是安穩平和之地,全是些甚麽妖獸與血煞道孽修潛藏、盤桓,道友這一路上,可曾遇到甚麽波折?”

聞聽得此言,那玄袍少年冉靖微微地眯了眯眼,終不再去看向楚維陽這裏,沉吟了片刻之後回應著楚維陽的話,卻又像是有這些言外之意一樣,未曾將話說透。

“妖獸就不說了,甚麽血煞道孽修,也傷不得離恨宮修士!況且,五毒道友,我是奉命而來,縱然路上再有甚麽不諧,我可是奉著吾宗大長老的金丹法旨呢!”

“唔……”

眼看著楚維陽隨聲應和了一句,便又要繼續開口來套自己的話。

許是冉靖這裏也深知,不應該徹底將談話的節奏落在楚維陽的掌控裏面,一念及此,旋即一翻手,捏著一面鬼符看向楚維陽這裏。

“說起來,吾宗大長老垂訓於我的要務,實則在見到丹宗杜瞻道子,從他手裏得到這面鬼符的時候,便已經完成了,再想著見一見五毒道友,也只是想著能不能有那查缺補漏、錦上添花的事情。”

說罷,迎著楚維陽的目光,冉靖反而將手中的鬼符又晃了晃,仿佛是唯恐楚維陽這裏瞧不真切一樣。

這是離恨宗的鬼符,內裏封存魂魄真靈的篆紋禁制,亦是楚維陽駕馭著玄真寶鑒,由鐘朝元的魂魄真靈完成封存的。

這一番話,冉靖幾乎和明言已經沒有甚麽分別了。

楚維陽也方才徹底的抹去心頭的迷霧,原來是因為鬼符的緣故,不知怎麽著落入了靖安道城,許是直接落入了離恨宮大長老的手裏,教大長老的心中有了疑慮,這才有了今日楚維陽與冉靖的見面。

想及此處,明白了這背後的虛實,楚維陽表面上的鎮定與平和,便已經不全都是強撐起來的了。

迎著冉靖探尋的目光,楚維陽真個平靜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這是貴宗的鬼符,道友是因為這個,有甚麽事情懷疑上我了嗎?不該這樣的,我兼修著通幽鬼煞之法的事情,冉道友該聽聞了罷?

早先時我的記勛皆兌換成了貴宗的鬼符,道城符詔之中皆有所記載,以冉道友的跟腳,不至於查不到,這一面面鬼符,來歷可都幹凈的很呢!”

聞聽得楚維陽這般坦然的言語,冉靖的臉上遂露出了盡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當然,當然,這些兌換的記錄,盡都在道城的符詔之中,我奉著金丹法旨,自然能夠輕而易舉的查到,可正因為能夠輕易的查到,故而對五毒道友這裏,才又有一問。”

聞聽此言,楚維陽不動聲色的撇了撇嘴角。

這不是他的習慣動作,但他曾經歷歷觀瞧過了鐘朝元的心神記憶,這是鐘朝元往昔時常有的習慣性小動作。

“哦?冉道友有甚麽問題,只消貧道知曉,但問無妨。”

聞聽得此言,再看去時,冉靖臉上的笑容愈盛。

“……月……日,”冉靖用很低沉的聲音,說了一個極準確的日期,“道友曾經又兌換過一枚柳木鬼符,一枚來自於靖安道城的柳木鬼符,對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