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莫執生門號死門

海島孤山,古修洞府。

幽寂的丹室之中。

這會兒,隨著那道寶光沖霄而起,原本因著《四時劍》凝練出二十四正劍意,彼此劍意圓融交織之後,淳於芷這裏的蛻變,已然心神前所未有的松弛下來的楚維陽,在那山河簋中的寶光沖霄而起的閃瞬間,猛然間心神一緊,精氣神復又前所未有的緊繃了起來。

而此時間,淳於芷也顧不得方才時的羞憤情緒,清麗的聲音恍若山泉一般自楚維陽的心神之中流淌而過。

“維陽,放寬心,這修行之中的事情,愈是著急,便愈是容易忙裏出錯,你已經凝練了《四時劍》的圓融二十四正劍意,道圖之中的生機已經開始漸漸浮現,鎮壓淤積的濁煞,這意味著你的道途本身已經堅實的走出了一步。

這一爐寶丹,本是錦上添花的事情,既然錦上添花,根底裏便不關乎真正成敗的關隘與要旨,放寬心!不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成了便是成了,不成,大不了再累積一陣寶材,又或是從別處尋來底蘊,彼時,有沒有它也都無妨!”

雖說淳於芷的話裏面並沒有甚麽新意,說的都是楚維陽本也心中清楚的事情,可是當有另一個人的聲音能夠在這樣緊要的時候來竭力安撫著楚維陽的時候,無聲息間,本就已經掃去了楚維陽心中的許多躁意。

許是這樣的安撫已經起了作用,那一閃瞬間,楚維陽甚至還有著余裕思量著淳於芷的事情。

天可憐見,昔年那個曾經在鎮魔窟外生生闖陣,以煌煌道音與劍宗長老對罵的那個人,那個氣勢淩人的淳於芷,竟也有開口安撫人的一天。

造化弄人,不外如是。

這般感慨著,楚維陽遂也徹底的定下心念來,他隨即起身,屏氣凝神的立身在山河簋的側旁,靜靜地看著內裏那一道赤紅色的幾若玉脂凝漿一般粘稠的“藥膏”,脂漿裏前所未有的豐沛的靈光兜轉著,恍若是某種流動的美玉。

只是這樣一眼觀瞧著,便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饑餓感覺湧上了楚維陽的心中。

緊接著,楚維陽將手按在了山河簋那光潔的外壁上面,仔細感受著那材質本身的溫涼之中傳遞出來的內裏寶藥最細微的變化。

緊接著,當那種火候的變化以一種極不準確的幅度,終於很玄虛的增長到了楚維陽恍若是福至心靈般覺得恰到好處的時候,下一瞬間,楚維陽幾乎毫不遲疑的手捏著法印,倏忽間將自身渾厚的法力化作一道靈光,猛地刷落進山河簋中。

早先時一切精細的計較,不過是為了將最初時的寶藥煉制圓融,直至此刻,才是以此為根基,楚維陽真正施展《三轉合元丹靈法》的時候。

只第一道法印刷落的瞬間,楚維陽磅礴的法力凝聚成的靈光,在這一瞬間似乎也成了某種填入丹火之中的薪柴,也成了與寶藥本身交織與共鳴的某種靈材。

霎時間,那原本沖霄而起的寶光,便像是一道匹練,一朵霧靄雲霞一樣,本應該倏忽間顯照倏忽間散去的赤紅寶光,卻這樣甚是詭譎的凝固在了半懸空中。

而眼見得那寶光凝固的閃瞬間,楚維陽未有絲毫遲疑,接連之間,便是數道法印刷落,一同早先時熬煉寶藥一樣,楚維陽的手印在不斷的變幻著,掐訣捏咒之間,教人眼花繚亂的變幻分明看起來毫無次序。

可是長久的端看去時,這種變幻本身,這種淩亂本身,似乎便是某種體特的韻律,在疏狂之中,仿佛呈現著某種丹道的瑰麗大美!

終於,在某一瞬間,楚維陽手中的動作戛然而止。

再看去時,伴隨著楚維陽長久時間的連綿法印的刷落,正中央處那道原本形似匹練和霧靄煙霞的寶光,恍若在一道又一道法印靈光的交織與熔煉之下,真個變成了匹練,真個變成了霧靄煙霞。

然後在下一瞬間,當法印靈光的支撐似乎也到了某種極限之後,下一瞬,那貫穿在丹室懸空之中寶光霧靄,裊娜煙霞,倏忽間凝煉起來,仔細看去時,不知何時,那竟變成了一泓赤色的清流。

然後,伴隨著這寶光的潰散,這一泓赤色清流倒卷著回返了山河簋中。

恍若是同源而出的湯汁化去了同源而出的脂漿。

再看去時,那原本晶瑩剔透的寶藥,竟緩緩地在寶光化作的清流之中融化開來,彼此間無有絲毫不諧,一時間,竟教人說不大上來,這內裏煉化著的,到底是楚維陽的法力更多,還是那寶藥更多。

而瞧見山河簋中水火回旋,那一泓赤色清流不斷的顯照著靈光,卻始終未曾從煆燒熬煉之中潰散開來,楚維陽終是松了一口氣。

緊接著,當楚維陽再將手腕一翻的時候,他像是個在池塘邊悠閑地看著池魚的老農一樣,頗漫不經心的揚起手,將一片薄薄的切成片的朱果根莖,徑直擲入了山河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