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風吹鼉鼓山河動

海灘上,楚維陽的身形自碧藍靈光之中走出。

只這眨眼的功夫,楚維陽便已經將手中那道赤紅色的妖脈血光封禁在了一支玉壺之中。

原地裏,他只擎舉著玄真寶鑒。

此時間,玄真寶鑒之上未曾有甚麽記憶的幻象再度顯照,反而是在鏡光的不斷兜轉之中,通幽符陣的蝌蚪文字一一顯照,朦朧的道韻彼此間交織與共鳴,化作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內裏的一點真靈封困在其中。

不時間,更能夠瞧見王丹師的朦朧神形從某一道蝌蚪文字之中倏忽間顯照,然後猛然間從真靈上攫取一縷魂魄之力,便復藏匿入蝌蚪文字之中。

而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楚維陽更能夠真切的瞧見屬於血煞道女修士的魂魄真靈之中,因著他人對於魂魄之力的攫取,那自本源之中最為細微的靈光變化。

而那散逸開來的氣機被玄真寶鑒所捕捉之後,無須再去施展甚麽攝魂奪魄的殘忍秘法,仰仗著離恨宮陰冥鬼煞之道術法,楚維陽便已經能夠借此洞見那些淩亂的記憶碎片。

只這電光石火之間的驚鴻一瞥,那些反復之間的光影便已經懸照在了楚維陽的心神之中,這些陌生的記憶未曾全數的顯照,未曾徹底的迸發,閃瞬間,靈台上《屍解煉形圖》便已經有明光垂落,生生將這些記憶靈光鎮壓。

恍若是將記憶靈光封成了一部有相有形的道書,內裏盡都是幻影碎片,一眼便可教人瞧見得大略,但真正的細節盡都潛藏在道書之中,靜待著楚維陽以神念翻看。

而做罷這些之後,楚維陽方才以頗遲疑的目光看向那拘禁在寶鏡表面的真靈本身。

血煞道的根底,自道與法的意蘊上生發而來,教人一眼洞見的,便盡都是些不堪造就的氣機,這是此等法脈自源頭處的紕漏所在。

當然,楚維陽原本所在意的,也並非是道與法的圓融與否,此道之中再高邈,總也是比不過玄冥丹鼎義理,比不過庭昌山妙法,比不過離恨宮蠻霸的。

他所在意的,唯獨只是地師一脈法門傳承而已。

莫要看方才時楚維陽幾乎只接連數道雷霆便取了此獠性命,蓋因為本身道法根基上便有強弱的差距,除此之外,卻是雷霆道法天然克制著地師法門。

前者是天象,後者是地勢;前者乃諸炁之樞機,後者卻是諸炁交纏成風水堪輿之陣;前者於諸法中應乾卦,後者於諸法之中應坤卦。

而刨去這些,只純粹地師法門本身,卻仍舊是大有可為的繁浩一脈。

不論是風水堪輿、搬山趕脈本身,還是以諸煞演化戊己篆紋符陣,盡都是在天象之外,少有的精妙手段了。

此人能夠想通以血煞道法力駕馭地師法門,已然是十分靈醒的手段了。

而楚維陽再一想到方才那一眼從她真靈之中洞見的朦朧光影,於是,他對於地師一脈的在意,便隨著越來越多巧思的誕生,而愈發的無法割舍。

終於,當楚維陽這般良久的沉吟著,那法舟上的一行人靠攏在了沙灘上,當為首的裴文禮捧著那面原本墜入海中的杏黃幡旗,恭敬的奉到楚維陽的面前時。

瞧著那仍舊靈光豐沛的法器,楚維陽在這一刻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聯想著王丹師剛剛的舉動,這等煉入符陣之中的陰靈亦有著進益的手段,如此看,道與法的粗糲甚至都已經不再是問題。

一念及此,幾乎隨著楚維陽的心神定下的閃瞬,神念牽引著那交織與共鳴在玄真寶鑒上面的無形無相的大網,倏忽間緊緊地纏裹著那一道真靈,便往通幽符陣的一道蝌蚪文字之中墜落而去。

只電光石火之間,那蝌蚪文字之中發生的一切,幾乎都是早先時王丹師經歷的復刻,一點之中劈開陰冥世界,森森道宮鼎立,女修魂魄化作陰靈顯照,鎮坐在陰冥道宮之中。

直做罷這些,楚維陽這才伸手,將裴文禮奉上的杏黃幡旗收起。

緊接著,楚維陽越過了裴文禮的身形,看向那一眾驚慌之中交雜著更進一步的期待表情的眾人。

在護島法陣的加持之下,楚維陽駐足築基境界的磅礴威壓自四面八方朝著他們席卷而來。

這一回,楚維陽甚至放棄了以部分人的性命和嫣紅的鮮血破開他們的道心。

對於楚維陽而言,每多活下來一人,便盡都是自己道場底蘊的一部分,意味著修持路上的資糧更渾厚了一分。

和這些比較起來,甚麽震懾與安撫,便盡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氣機毫無保留的綻放與鎮壓,緊接著,玄真寶鑒洞照鏡光,倏忽間便化化作一道道符陣,烙印在了每一個人的眉心之中。

擺擺手,懶得再與他們交待些甚麽,楚維陽便已經折轉過身形來,看向一旁的裴文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