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松姿鶴步何蕭散

誰來賜教?

楚維陽原本垂落的思感與念頭隨著雷霆一同隱沒了去,只是他並未曾從那狷狂且蠻霸的魔念意境之中走出來。

乃至於,隨著楚維陽已經將一場勝局握在手中,他展露出了真正的崢嶸與冷然神色。

那眼波深處,那平靜幽深的寒潭之中,是無盡玄雷交織成的龍相!

他分明是立身在決死法壇的正中央,但是不少人卻感覺到了恍惚中被楚維陽所俯瞰的錯覺。

而原地裏,楚維陽體內,那劇烈的情緒糾纏著化作一道激昂的烈焰,不斷的沖刷著他的心神,乃至於騰躍在靈台之上,不斷的精煉且煆燒著《屍解煉形圖》本身,只要氣勢洶洶,直直朝著天頂而去。

熱血如雷霆一般上湧,無盡的嘈雜將他的身心淹沒,可是這一刹,他反而在這樣的內外交織之中,極盡空靈與清明。

冥冥之中,只是這般環視著四面八方,他便無端的生出一種預感來,今日,在楚維陽走上攫取聲名之路的同時,會同樣有著因果氣機的交織。

他選擇五行宗的程玄中做第一位對手,未必沒有這方面暗中影響的緣故。

這一念正思量到此處,忽地,一道劍氣的嗡鳴聲自人群之中傳出。

楚維陽凝神看去時,一道劍光騰躍起來,直往祭壇上墜落而來。

而在那劍鳴聲教楚維陽的四野天穹兀自顫動著垂落辰光的時候,還不等那劍光垂落,楚維陽循聲看去的時候,便已經能夠透過那道即將垂落的劍光,看到那人群之中,謝姜顯得錯愕且驚詫的表情。

下一瞬,是靳觀的身形自墜落的劍光之中走出。

老實說,楚維陽已經見過靳觀許多次了,但這是第一次,他與一位乾元劍宗的修士立身在決死法壇這樣帶有鬥法性質的地方。

只閃瞬間,那極渺遠的深深恨意開始在楚維陽的心神極深處迸發。

可偏生,楚維陽又是那種愈震怒,反而愈發平靜的人。

這一閃瞬間,楚維陽甚至臉上露出了笑意。

“靳道子,沒記錯的話,前日,你已敗過一場……”

聞聽得此言,靳觀嘴角微微抽動,不等楚維陽話音落下,便已經開口言說起來。

“聽師姐說,你見過吾劍宗法門的一鱗半爪,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可是五毒道友,在今日這攫取聲名的地方,貧道卻需得代表劍宗,試一試你的成色!”

此言一出,楚維陽的神情復又頓了頓。

那種蓬勃的意念躍動,自楚維陽的道心極深處,逐漸像是混合在了絳宮心室的挑動聲音裏,愈發如雷霆般轟鳴,幾乎要將胸膛撐裂開!

“試一試貧道的成色……”

輕聲重復著靳觀的這句話,楚維陽的臉上笑容愈漸變得意味莫名起來,似笑非笑。

也正此時,那半懸空中,一道靈光的嗡鳴聲自玄光護罩之中垂落。

於是,屏氣凝神的閃瞬,幾乎同一時間,楚維陽和靳觀像是對鏡關照一樣,各自踏腳,步伐一掰一扣間,踏出禹步!

只是楚維陽仍舊像是在面對程玄中的時候一樣,一掰一扣,身形兜轉之間,每一步都在回環之中踏在九宮之中。

而遠遠地,靳觀的身形飄忽間,卻分明似是在狂風之中左右搖曳著,偏生蹚出一條直線來,淩厲的劍氣隨著他的身形大步疾行而至,凜冽的罡風破開嗚咽回旋的風雷,便要直直刺向楚維陽的身形所在。

只是靳觀的氣勢驟然乍起的時候,楚維陽踏在九宮的最後一步落下,霎時間,六十四道太陰雷篆符咒連綿轟隆的聲音交疊在了一閃瞬,諸氣機在符咒法陣的上空凝聚,然後因勢而來,遂因勢而去。

四面看台上,此時間,策星山道子與藏頭露尾的左炎,皆盡眼眸始終展露精光。

他們瞧的真切,這一場鬥法之中,楚維陽刻意放緩了半拍自己的雷霆符咒的顯照,分明屬於猙獰氣焰的神念已經鋪開在了身側,楚維陽偏生等到靳觀的劍氣稍稍起勢的時候,才展露出雷霆手段來。

要比繁浩劍河更為繁浩!

在策星山道子的眼中,那是雷霆符咒法陣的真正玄奧在他的眼中展露,上一場面對程玄中的時候,楚維陽誠然勝的迅捷,但卻未曾勝的精妙,直至此刻,楚維陽這樣幾若意氣之爭的選擇,才教這符陣的精妙圓融之運轉,切實的洞見在道子眼中。

而在左炎觀瞧來看時,他的眼中沒有劍氣,也沒有雷霆,那六十四道玄雷運轉的痕跡,在他的眼中,便只剩了諸卦氣機流轉的圓融、縹緲、莫測!

他是雲浮宮修士,宗門全數法統的要旨與關隘,則盡數在於望氣、占蔔、射覆等推演之道。

左炎看到這六十四卦符陣,便像是楚維陽看到第二位盤王宗修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