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迷魂地諸念蕓蕓

唰——唰——!

外海,接連兩道遁光由遠及近的抵至,只閃瞬間看去時,楚維陽與張有觀便已經蹈空步虛而至,立身在了近前處。

此時間,張有觀手捧著一面羅盤,復又在原地裏探看著甚麽,不時間更祭起羅盤寶器,朝著深海之中接連刷落法印。

而同樣的,楚維陽在一旁垂手而立,默不作聲,只是這般靜靜地探看著張有觀的動作,不時間眼眸之中有精芒一閃而逝,好似是兀自思量的事情與眼前的張有觀有所牽系,卻已然非是如今的場景和境遇。

如是,好一陣過去。

兩人自離了島,在左近又不知左拐右轉的找尋了多久,等再教人驚覺的時候,才頓時間發現已經失去了方向和天時感應。

饒是此刻沉浸在別樣事情沉思之中的楚維陽也猛然間驚覺,再仔細回顧著來時路的細節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張有觀已經引著自己闖入了一座迷魂法陣之中許久時間了。

倘若說是修士布下的法陣,縱然是再怎麽樣高邈,以楚維陽的才情,定然是提早便能夠有所發覺的。

然則這處法陣,卻自然而然,仿若天地造化而成,布陣不用甚麽陣旗符咒之類,而是在這片浩渺無垠的海域下,是或高或低的海底暗礁與地脈山巒的孤峰交錯鼎立,復又於錯落有致間,引動著無垠的水汽靈光,成就了這般迷魂陣法。

只是沉沉思量著,楚維陽復又覺得,這般精巧至極的法陣,不該是自跟腳上純粹自然造化而成的,這其中一定有人施為的痕跡,想來正是極久遠的歲月光陰之前,那位駐足在這片海域的道人布下來的法陣。

只是隨著道人自身性命的隕落,那些曾經盤桓在此地的靈光,或是於歲月光陰的銷蝕之中潰散了去,或是好似被光陰的力量所醞釀,最後褪去了外相,與這片天地自然融合在了一起。

這一閃念間,楚維陽進而所思量到的事情卻是,倘若有朝一日靈浮島上的諸修遠去,獨獨那座符陣遺留在原地,許是無窮光陰的銷蝕與造化之後,那裏也會是此處相類的場景模樣。

許是又覺得這樣的想法晦氣了些,靈台上《屍解煉形圖》垂落幽光,洞照心神,隨即將諸般雜念鎮壓了去。

緊接著,楚維陽不再胡思亂想,而是屏氣凝神的看著眼前之人的各種施為,將之深深地烙印在心神記憶之中。

既然已經闖入了古陣之中,想來張有觀所言說的那處古修晚年洞府,便離著此地已經不遠。

人道是圖窮匕見,想來這一程也剩下沒幾步路可言,離著張有觀真正的謀算已然甚是接近了。

也正此時,張有觀的一聲急呼,打斷了楚維陽的思路。

“道兄,入海!”

話音落下時,一道混朦的法力靈光包裹著張有觀的身形,已然先一步飛遁,一頭紮進了海水之中。

與此同時,同樣的碧藍靈光顯照,將楚維陽的身形包裹,流光飛遁而至海面的時候,且毫無波瀾湧起,只好似是相互交融一般,教楚維陽的身形悄無聲息的淹沒。

迷魂法陣的效用仍舊在持續,並且在此處的方寸之間抵至了某種絕巔,許也正是法陣的影響,入得深海之中後,楚維陽放眼看去,四下裏黑黢黢一片幽寂,越往下遁走越是晦暗難明,目之所及之處,卻盡都無有甚麽海底生靈的蹤影。

緊接著,遠遠地,一道昏黃顏色的黯淡明光忽地浮現在楚維陽的視野盡頭。

而就在楚維陽窺見這一抹昏黃顏色的暗淡明光的閃瞬間,伴隨著靈光的兜轉,一股駭人的幾乎教楚維陽心驚的豐沛元氣的波動直接朝著楚維陽這裏撲面而來。

面對著一切陌生的變故,楚維陽都顯得前所未有的謹慎。

這樣豐沛的元氣波動是以何處為源頭傳遞而來的?那視野盡頭的昏黃顏色的暗淡明光之中,到底都蘊藏著甚麽?為何除去純粹的元氣波動之外,竟毫無真正道與法的氣機?

這般疑惑在閃瞬間接連湧現出楚維陽的心神。

可是緊接著,泰半的困惑卻又因著楚維陽的發現而被開釋。

那位古之先賢甚是精妙的將聚靈法陣與迷魂法陣鑲嵌在了一起,法陣的邊沿處,乃至於是中段,盡都是迷魂法陣的意蘊,但是到了內裏,到了真正抵至古修洞府的方寸間,卻悄然改換成了聚靈法陣。

這豐沛的靈光並非是內蘊著甚麽驚世的變故,那不過是元氣靈光在漫長歲月光陰之中的長久累積與凝結罷了。

只是純粹的元氣本身。

楚維陽恰恰最為缺乏的元氣本身。

而也正此時,許是感應到了楚維陽的情緒變化,隔著靈光,張有觀那略顯得朦朧的聲音響起。

“道兄,貧道只為功訣而來!除卻這部功法原本,貧道分毫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