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回廊遠砌生秋草

青荷的身形在往側旁跌落去的閃瞬間,師雨亭原本坐在對面的身形便在一陣妖風之中倏忽間顯照於青荷的側旁,一擡手,便扶住了青荷的臂膀,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形攬在了懷中。

下一瞬,師雨亭掌心之中顯照斑斕靈光,兩人同源而出的道與法教她們的法力幾乎無需交織與共鳴,便可以相互熔煉於一處,借著這種氣機的圓融流轉,師雨亭磅礴的法力奔湧而去,在刹那間幫助青荷穩住了一陣陣愈漸頹靡的修為氣機。

與此同時,師雨亭的目光落在了青荷的眉心處,她到底同樣是丹胎境界之中的高手,只一眼,便感應到了青荷神念之中此刻劇烈的氣機波動,沉吟之間,在同樣以磅礴的神念威壓幫青荷鎮壓靈台的同時,師雨亭一揚手,須彌之力包裹著靜室,隨即斬斷內外天地寰宇。

以這樣的方法來隔絕氣機感應,師雨亭曾經嘗試過,辦法很有效。

而也正是在此時,青荷的聲音響起,傳遞到了師雨亭的耳邊。

原地裏,做罷了這些的師雨亭,這會兒反而抿著嘴,起先時像是甚麽話都沒有聽到一樣,只是自顧自的抿著嘴沉默,緊接著,反而是師雨亭的神念無形之中束縛在一線間,虛懸於半空中,而欲要如刀般斬落。

緊接著,她的聲音方才響起。

“荷兒,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為師可以借此機會,斬斷你們神魂之間的氣機牽系,也許掙脫了桎梏與囹圄,同樣能夠教你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師雨亭本來是準備繼續說下去的,可是未及她說罷,原地裏,臉上仍舊蒼白的青荷卻忽地一笑,微微地搖著頭,打斷了師雨亭的話。

“師尊,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這般騙自己的話,平日說說許也無妨,可是這等要做抉擇的緊要時刻,再說這樣的話,反而要害了自己……

天底下哪有那般多的如果,師尊,倘若真個有這番道理,最該說的如果,便是昔日六師叔祖證道金丹!倘若如是,哪裏還有後面的事情?

你不邁出這一步,證道金丹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替你!一步慢,步步慢,六師叔祖留下來的教訓還不夠麽?這快一分慢一分,都是因果!

這不是甚麽丹胎境界修士不得不委身築基境界小修士之類顏面盡失的事情,這是師尊到底有多少心念在證道金丹上的道心拷問,你——”

話還未說罷的時候,忽地,青荷這裏臉色復又蒼白起來。

隨著淳於芷和範老在楚維陽的泥丸宮內大打出手,哪怕有著紗衣帷幕的籠罩,也不過是幫楚維陽稍稍隔絕些許的痛苦而已,真的完全受不到波及,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錯非是淳於芷的顧及,錯非是範老還想著鳩占鵲巢,真正兩個丹胎境界真靈毫無保留的廝殺,只會先一步教楚維陽的泥丸宮崩潰開來。

因是,愈演愈烈的痛苦透過符咒隔空印證在了青荷的魂魄念頭之中。

登時間,這感應之強烈,連須彌之力的隔絕都已經無有了效用,青荷那清瘦的肩膀此刻劇烈的顫抖著,如篩糠也似,一口銀牙緊咬著,只有抽痛的氣音不斷的從牙縫裏擠出來,卻教她渾然再說不出半句話來。

這會兒,青荷看向師雨亭的目光之中,幾乎已經有了哀求。

許也正是這樣的目光,終是破去了師雨亭的心防。

這一切的道理師雨亭都懂,自始至終,她只是不願意面對而已,如今,連著最後一層虛浮的遮掩都被青荷戳破了去,許是早先做得的諸般,本就意味著自己已經沒了退路,沒了別的選擇。

一念及此,師雨亭將青荷緊緊地摟在懷中,性命的神華籠罩,竭盡全力撫平青荷身形痛苦的同時,一道須彌之力纏裹著兩人,忽地便消失在了靜室之中。

再顯照出身形來的時候,復又是那間窄小的臥房之中。

只是比之早先時,師雨亭好像已經將這座臥房收拾的幹幹凈凈,成了某種象征著她與青荷之間極盡隱私的地方。

師雨亭一揚手的時候,是兩座蒲團並靠著放置在了這空蕩蕩的臥房中央。

再一揚手,尋著氣機的感應,在隔空面朝著楚維陽立身之地的方向,那面由青荷繪畫,而後又由師雨亭潤色的畫卷,倏忽間懸照在半空之中。

倘若說,原本的這幅畫卷在被青荷創作出來的時候還只是處於栩栩如生的狀態,那麽當這幅畫曾經承載過青荷誦念《噬心喚命咒》隔空洞照的意蘊之後,又經了師雨亭的潤色,已然真切的具備著楚維陽精氣神的神韻與真意。

仿佛只是這樣靜靜地端看著,下一個閃瞬間,楚維陽便要真個從這幅畫卷之中走出來一樣,而同樣在觀照著畫卷的時候,師雨亭像是冥冥之中聽到了劍氣嗡鳴呼嘯的聲音,幾乎閃瞬間,臉色便暈染了玫紅顏色,腰肢愈漸不自然的擰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