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時來憑高劍影舞

乾元劍宗,謝姜。

楚維陽酣戰至忘我而昂揚的氣勢猛地在這一刻猛地一頓。

他凝神看去,看向那越眾而出,身形如同寶劍一般挺拔的謝姜。

某一閃瞬間的恍惚之中,楚維陽的視線更越過了謝姜的身形,看向了人群之中。

原來,早先時的諸修已經盡都登壇演法結束,各自回返靜室之中閉關去了。

已經定勝至於此刻了麽?

直至此時,楚維陽才有著某種後知後覺一樣的恍惚發現。

面對諸修時,楚維陽盡都有一套章法在的,那麽面對謝姜的時候,又該用何等章法來應對?要用什麽去磨礪她的劍意?

偏生這會兒,已經習慣了在有大教道子登場的時候為楚維陽宣之於口,言說諸宗法門的淳於芷,反而兀自陷入了沉默之中。

楚維陽也明白,為何淳於芷會在這個時候陷入沉默之中。

蓋因為對於劍宗道與法的理解,淳於芷未必會有自己深厚,淳於芷明晰的知曉,楚維陽對於劍道的修持,對於二十四正劍意的修持,到底進行到了哪一步。

可正因為楚維陽自己同樣清楚的明白這些,反而更不知曉該以何等章法,用九疊符陣來如何應對謝姜。

難不成要用二十四正劍意顯照於四象之陣,來磋磨謝姜的劍意麽?

倘若真個如此,或許彼時一場原本商議好的登壇演法,最後要變成事關香火法統的決死之戰了。

只是當楚維陽兀自思量著這些的時候,原地裏,在朗聲回應了楚維陽之後,謝姜已經施施然的一步一步走上了玉石法壇。

哪怕是明明知曉,這是一場登壇演法,哪怕在謝姜的前面,已經有許多人接連登壇,與楚維陽演法一戰,為謝姜做了充足的示範,要她知曉所謂的登壇演法該是甚麽樣子的,但是此刻,伴隨著謝姜一步步的登塘玉石法壇,她仍舊用上了蓄勢秘法。

每一步落下時,謝姜的氣韻便陡然間拔高一層。

等謝姜穩穩當當的立定在那玉石法壇的一端時,她的氣機已經顯得甚是猙獰可怖,洶洶劍氣沖霄而起,幾乎要讓人以為,這是一場決死鬥法一樣!

她從來都不曉得甚麽叫做恰到好處,她也不曉得一場登壇演法的分寸感到底該止於何處。

但是,她明白如何以至誠之心,向楚維陽展露,真正的劍修是甚麽樣的。

這一點謝姜再明白不過了,蓋因為從她明白如何修法的時候開始,她便始終是這樣做的!

而瞧見了謝姜身上的磅礴氣焰,霎時間,楚維陽像是忽地明白了謝姜的心思,進而明白了一切,明白了這一場登壇演法的章法何在。

謝姜與尋常修士還是有所不同的,她是長久的駐足在築基境界,已然臨門丹胎境界只一腳,卻遲遲未曾邁出的人。

她仍舊同屬於天驕道子,但許是很久之前,她的心思,便已經不再桎梏於打磨道與法的根基上面了,對於謝姜而言,唯有更上一層境界的風景,才是她唯一想要洞見的。

閃瞬間的念頭通達,將楚維陽從接連酣戰定勝的熾熱意蘊之中清醒過來,但卻未曾將楚維陽那通透的意蘊打亂。

更相反,因著那念頭的通達,反而教楚維陽的思感與念頭更為冷靜,長久的留駐在了通透與空明的境界之中。

面對著如謝姜這樣的對手,思量甚麽章法,已經全然沒有了用處。

便像是她以至誠心意展露劍修意蘊一樣,楚維陽需得以同樣的至誠心意,顯照地師手段!

既要演法,也同分高下!

一念及此的時候,楚維陽的手緊緊地攥著幡旗的旗杆,他的指節在一道澄黃顏色的篆紋回環上面摩挲而過。

事實上,寶器的表面溫潤如美玉一樣,渾無瑕疵,那些篆紋的痕跡更像是沁在了水潤表面之下的內裏。

可是這會兒,伴隨著楚維陽的指節輕撫而過,楚維陽像是切實的感受到了篆紋的痕跡,感受到地師與符陣之道的切實存在。

於是,當赤光護罩之中,傳出一道靈光的嗡鳴呼哨聲音來的時候。

不同於長久蓄勢的謝姜,反而是長久處於空明意境之中的垂楊,最先搖晃著幡旗,堪稱繁浩至極的幽寰篆紋與戊己篆紋交替著湧現,自半懸空中交織成符陣,繼而橫壓而去!

只是這一回,沒有一上來打照面的時候便顯照的九疊符陣。

呈現在楚維陽面前,兜頭朝著謝姜這裏橫壓而去的,是那諸陣之中最為混朦的意象,那是變化之間代表著無的極限,是九疊符陣的第一道。

無極符陣!

便恍若是當初時的猛然間通悟一樣,好像是地師手段與符陣底蘊第一次貫穿了自身的諸般道與法,然後凝結成這樣的功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