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九天日月開黃道(上)

一番話說罷,許是真個漸漸冷靜了下來,頓覺了羞意,師雨亭遂折轉了身形,走到半路上又彎腰將紗衣拾起,這才避到那木屏風後面去。

霎時間,便教人瞧不見了身形,連甚麽朦朧的輪廓也不負有,只是漸漸地聽得了那若有若無的窸窣聲音。

而原地裏,瞧見了楚維陽又將手中的玉簡揚起,貼在眉心上面時,原地裏,青荷抿著嘴,一句話也不說,臉上展露出宜嗔宜喜的表情來。

歡喜,是因為楚維陽的選擇,渾似是一枚定心丸一樣,切實的安撫了青荷和師雨亭的心念。

而嬌嗔,則是因為青荷也切實的感受到了危機。

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誰也不曉得誰施展起百花樓妙法來都是甚麽樣的模樣。

可如今一旦見了正主,才教青荷這兒明白,到底因何,師父是師父,弟子是弟子。

幾乎是同樣的手段,有些甚至昔日裏獨處的時候,青荷也曾在楚維陽的面前施展過,可取得的手段,卻真真是雲泥之別。

自入得道宮內之後,好長的一段時間,楚維陽的眼神幾乎就在師雨亭的身上,未曾挪開過。

誠如師雨亭所言,青荷也不知是從甚麽時候起,許是打認準了楚維陽的那天開始,就變得貫會爭風吃醋起來。

連帶著,因為師雨亭的表現,竟也教青荷生出了許多危機感來。

也正因著這般危機感,原地裏,青荷兀自陷入了沉吟之中,思量著辦法。

而另一邊,楚維陽長久的保持著擎舉玉簡的動作,於原地趺坐而入定,長久的觀照之中,只見得那被他捏在掌心中的玉簡上,不斷地有著靈光回旋兜轉。

最後,終於那靈光的兜轉,抵至了某種極限,下一瞬,當那靈光躍出藩籬之後,再看去時,是玉簡之中禁制鎖鏈的崩潰,緊接著,整枚玉簡便化作了齏粉,化作了灰燼與塵埃,消失在了楚維陽的指縫中。

而在此之後,仍舊又是長久的入定,楚維陽方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眸。

他冷郁而空洞的眼眸之中,此時間盡都是思索的神情。

好一陣後,連眼波裏的“粼粼波光”也盡都散去了,可楚維陽像是仍舊沉在了某種思慮之中,在短暫的沉吟之後,復又取出了一枚昏黃顏色的玉簡來,繼而將這一枚玉簡也貼在了眉心處。

這是《洗元煉法凈土渾靈丹經》。

往日裏的時候,楚維陽也只是以隔空觀照的方式,感應著玉簡上的朦朧意蘊,真正準備洞見內裏的關隘,見得諸般珠璣文字,還是在這一刻。

稍稍感慨,諸般心緒還未生發開來的閃瞬間,復又教楚維陽盡數斬滅了去,緊接著,楚維陽捏起玉簡,貼在了眉心處。

霎時間,不時間有著明黃顏色的靈光兜轉。

一息,兩息,三息。

一如方才時的變化一樣,只極短的時間,當楚維陽洞照內裏,盡數將玉簡之中的文字掌握,隨即,楚維陽指縫間,便有著玉簡潰散開來的灰燼與塵埃消散了去。

而到了此刻,仍舊不是結束!

一番手間,又是一枚玉簡被楚維陽取出。

這是《木巢養龍煉元真丹經》。

很快,伴隨著翠玉色的靈光頓起,原地裏,楚維陽再度沉浸在了觀照與參悟之中。

良久,良久,當這一枚玉簡也化作齏粉隨風消散去的時候。

原地裏,緩緩地睜開雙眸,那清澈的眸光之中,似是醞釀著極盡於復雜的感慨。

誠然,楚維陽未曾想到過,會是在今日,會是在百花樓的女修士這兒,補全了自身的五行毒煞法門!

而事實上,在此道上,楚維陽已經準備的甚為充足,所獨獨缺乏的,便只剩了法門本身!

仿佛這也是某種運數提早的預料,將一切都恰到好處的安排在了百花樓這裏,安排在了師雨亭和青荷的身上。

盤王宗的玄冥丹鼎義理,是楚維陽昔年時修為極盡於微末,只曉得內煉水火的時候便已經掌握的無上義理!

而關於五行之道的底蘊,誠然,楚維陽最初時的想法,是將五行之道擱置一旁,待得來日找尋齊全五行法門之後,再先一步參透了法門,乃至於著手修持之後,復又一點點通過道法的流轉,將五行之道的底蘊累積起來。

但是,一朝將諸法映照成了符陣功果不說,符陣功果的打磨,更是反哺著楚維陽的諸般道與法;打到最後,更是碰見了劉玄甫這般真個腦有大疾的人,拆了自己的寶器,以本源生生教楚維陽將五行之道的底蘊徹底印證與磋磨至了圓融。

到了這一步,根髓的義理,內裏的底蘊,盡都在集齊了法門之前,便已經臻至了圓融無漏的地步。

所以當楚維陽真個將這些傳承玉簡之中的功訣經文盡數烙印在心神之中的時候,楚維陽忽地發覺,並不需要再如何深入的思考了,並不需要再如何苦思冥想般的參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