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悟章法平步升舉

“這個好說。”

聞聽得此言時,反而是淳於芷的聲音顯得甚是平和,仿佛討論的不是甚麽事關因果規避和天機變化的玄虛事情,而是在輕描淡寫的言說某一道符箓的某一筆該如何描摹一樣。

但其實想法,這世上往往是細節處的事情,需得反復的思量,審慎的推敲其中所涉及的諸般義理的變化。

反而是這般極為宏大的事情,問來覺得沉重,覺得是要將巍峨山嶽壓下。

可是實則思量來,愈是宏大,回應反而愈是簡明,像是不著痕跡的侍弄著鴻羽一般輕盈。

“那些玄虛而不切實際的事情,我不去說,只說眼前能夠做到或者說可以視之為方向的幾種可能——

這其一,須彌之力可以隔絕因果,道場的事情很棘手,自不必去說,余下的合宜之地,外海孤懸的百界雲舫算是一處,只要師雨亭想,動用道法秘術,再配合著百界雲舫的本源,足以幫你隔絕一陣因果牽系。

可你需得想明白,彼時幾乎也等同於你自囚在了百界雲舫上面,甚麽時候寶光混合著須彌之力撤去,甚麽時候便是因果之力重新牽系上,你曾經借助著捷徑都躲避了甚麽,彼時正面逢迎,許是要加倍來還!

這其二,想法有類於前者,但不至於困頓於囹圄之間,而是教你想辦法尋一處鎮海道城,甚至更進一步,回返到陸地中去,彼時天地之大,便是那隔絕海陸的無形屏障,只憑他一人,還無法殺上陸地來。

當然,這樣也只是教你不再困頓於一處而已,彼時因果的氣機牽系感應卻明晰,於道城便得罪道城之主,於陸上,也難免要曝露行蹤,落在劍宗和庭昌山的眼中,且不能再回外海,無非是牢籠變得大了些。

這其三,是要順著攪亂天機變化的思路去想,其實無非是惹出些大事情來,用一樁事情去掩蓋另一樁事情,譬如外海的災劫,譬如鏡緣仙島上老龍王的宴飲,都是借一事的鼎盛聲勢作掩蓋,來行另外一事。

只是,你一人的力氣,終是孱弱了些,想要似蛇老一般翻騰出妖獸圍城那樣波及整個外海的災劫,怕是幾如登天一般難;但如果是仿照老龍王,尋個由頭召開一番諸修的酒會丹宴,倒不是甚麽毫無可能的事情。”

說到這裏,不知淳於芷又想到了甚麽,忽地輕笑著開口道。

“當然,還有另一種思路,可以教你一勞永逸,便是借助天地自然之偉力!自然偉力面前,甚麽因果,甚麽天機,盡都可以抹煞了去,而在人世間,能夠有這等偉力的地方,無非一南一北,兩處而已。

南面是南山地肺所在,只是那裏已經教元門諸宗給占了個滿滿當當,又有離恨宮執牛耳,針紮不入水潑不進;在北面則是海眼漩渦,這裏倒是顯得冷清了些,尋常金丹境界大修士都不敢說從中全須全尾的走個來回,只要你能想到辦法,一準能以自然之象隱逸,得天地之逍遙!”

只是聞聽得此言時,楚維陽遂也明白了淳於芷緣何在開口說這些之前,還會發笑。

是了,金丹境界大修士都不敢全須全尾走個來回的地方,自己又有甚麽能耐,敢言說借助自然偉力來遮掩因果天機?

深入海眼漩渦,需得要堪比金丹境界的修為;可彼時都駐足同一境界了,哪裏還需對九元螺聖這般驚懼?

原地裏,楚維陽搖了搖頭,像是附和著淳於芷一樣,臉上展露出了平和的笑意。

“這樣看,許還是復刻一回諸修宴飲的故事,看起來是以我之力能夠企及的,但也需得要審慎思量,凡事需得要師出有名……”

思量之中,幾乎很短暫的審慎思量,楚維陽便已經從中遴選出來,最容易教自己做到的事情。

其余諸般,不論是去道城和陸上,還是躲進百界雲舫,避一時之劫,都顯得後患無窮。

唯有以鼎沸聲勢遮掩根底變化,於無聲息間早就既定事實,能夠給楚維陽最為“寬敞”的轉圜余裕。

楚維陽這還是第一次從幕後黑手的角度上來思量這樣的事情,視角很是陌生,但有著蛇老與玉樹龍王的珠玉在前,楚維陽覺得,自己只需要按圖索驥便是,至少能夠尋到這兩位前輩的章法在於何處。

從被動的承受著因果,到今日裏鼓動起心思來,嘗試著主動伸手撩撥因果。

這般幾乎陡然間翻卷的心境變化,霎時間讓四面八方灌湧而來的自然天象裹挾著更多的渾厚元氣。

而楚維陽的心神意境,也愈發趨近於頓悟的空靈狀態之中。

分明每一閃瞬之間,都有著繁浩至極的靈光湧現在思感與念頭之中,他像是在一瞬間思量著千百萬件駁雜繁復至極的事情,可是這些在下一瞬時盡都如同汪洋洪流傾瀉而去,不曾在思感與念頭上留下絲縷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