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他生緣會更難期

老掌教那最後存余於世的淒厲悲慟的聲音尚還在外海的懸空之中翻卷的時候。

忽地,隨著那道九節骨釘的祭出,謝氏老祖的身形隨即踏著翻卷的水汽,立身在浩渺層雲之中。

此刻,祭出法器,定鼎了最後一擊的謝氏老祖吸引了世人的全數目光。

一鯨落,而萬物生。

一位金丹境界大修士的殞命,尤其是身位五行宗的老掌教殞命,注定要以其性命“造化”許多。

早先時諸修盡皆出手,如今到了攫取他們應得的那一份的時候了。

於是,作為定鼎一擊的謝氏老祖,雖然是在最後關頭出手,可是承擔了生死的聲名,此時間反而是最先有所動作的。

霎時間,伴隨著隔空復又是一道手印打落,霎時,那原本自天頂沒入的九節骨釘倏忽間復又從老掌教的屍骸之中抽取了出來。

只是仔細看去時,那九節骨釘洞照在懸空之中,其上卻渾沒有甚麽模糊的血肉粘黏,渾似是自那骨釘鎮入道軀之後,便洞入了另一方虛浮的天地一樣。

可是那九節骨釘上面,又並不像是甚麽都未曾沾染。

那銅銹色變得更為幽深,接連不斷的有著晦暗的幽光從九節骨釘上遊走。

甚至,伴隨著元氣與煞氣的灌湧,絲絲縷縷的死氣黑煙更進一步的顯照出來,縈繞在了九節骨釘上面。

這般極盡晦暗的外象,旁人探看去時,許是於尋常之中無從洞見,但是對於金丹境界的大修士而言,卻觀瞧的甚為明晰。

那九節骨釘自天頂沒入,貫穿了老掌教的泥丸宮,洞破了靈台,在將老掌教的魂魄本源攪碎的時候,那些殘碎而且純粹的心神力量便已經烙印在了那些銅銹痕跡上面,繼而,是掌教那老朽的道軀之中被長久歲月養煉而出的死氣,也被骨釘盡數吞納、拔除。

瞧見謝氏老祖的動作,不少隔空觀照而來的大修士有所疑慮。

畢竟,只這樣看,謝氏老祖從中攫取的未免太少了些,反而是不少已經出過手的金丹境界大修士,面露出了些許思索神色。

也正因為這般所有所思,他們反而未曾緊跟在其後出手,仍舊靜靜地等待著謝氏老祖這裏的後續變化。

果不其然。

只閃瞬間,當那裹挾著老掌教殘碎魂魄力量與道軀死氣的九節骨釘重新飛遁至謝氏老祖面前的時候。

忽地,老祖的腦後洞照出了鏡輪,無量神華的映照之中,是一卷寶圖從中懸浮,繼而映照於世,落在了謝氏老祖的手中。

繼而,寶圖展開,其上描繪著一道玄色天河入海圖,仔細看去時,河渾似是玉髓河,海渾似是外海。

可是河海卻盡都是承載著謝家《雲霽經》意蘊的玄色,其上浮冰遍野,星散開來,渾如以《雲霽經》所承載的諸般術法神通。

而緊接著,在那寶圖畫卷極盡於朦朧模糊的邊角之中,一道道細密的水系自河海間蔓延出來,渾似是描摹著這人世間的水系輿圖,細細看去時,卻是篆紋符箓的紋理。

這是謝氏老祖的本命法寶。

其上所洞照的,是寶器的玄妙所在,亦是謝氏老祖的道果意蘊。

可是在這一刻,寶圖上的玄色愈演愈烈,那愈見得純粹的玄色,漸漸地,好似是沒有了河海水相的模樣。

而與此同時,那人世間的水系輿圖,那些承載著篆紋符箓的紋理,在這一刻,忽地倒卷開來。

某種相悖的道與法,開始愈漸得從那寶圖上接連變化與更易著。

這種變化好似並非是突兀發生的,其變化本身奇詭,但又頗具自然自然的流暢感覺,好似是為得這一刻的變化,謝氏老祖早已經於心神之間預演了不知多麽久遠時間的章法。

而也就在這一刻,那九節骨釘已然遁至了謝氏老祖的面前。

忽地,那滿蘊的幽光與黑氣大盛。

此時間,哪怕是沒有著甚麽熾熱焰火的煆燒,倏忽間,那九節骨釘便這樣在老祖的面前融化開來,化作了承載著銅銹顏色的一泓玄色水光。

下一瞬,這一泓玄色水光,便這樣倏忽間裹挾著幽光與黑氣,沒入了寶圖之中。

以一位金丹境界大修士殞命的諸氣為底蘊,霎時間,那寶圖之中的變化定鼎,並且陡然間迸發出了其極為高邈而牢穩的磅礴氣勢。

那是徹底變得陌生的水系輿圖,渾似是這無垠陽世的某種倒影,那綿密的水系流淌著教人端看去不寒而栗的幽寒與悸動的力量。

那綿密的水系之中,原本流淌著的玄色在道與法的變化之中,先是變成了混朦的昏黃顏色。

但緊接著,許是諸濁氣盡數顯照,愈漸得諸陰濁煞醞釀,復又自昏黃蛻變成了玄色。

而與此同時,謝氏老祖那蒼老,但卻顯得激湧的聲音,響徹在了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