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殊途同歸闡靈感

偌大的地宮石室,寬闊的黃玉雲床,兩個人相互間交錯的身形,一面是雷霆與焰火相交織的磅礴之象,一面是五色兜轉的雷光縹緲。

自打昔年時自外海酒會丹宴上的最開始相逢伊始,自鍛體之道上,允函在楚維陽的面前,便渾沒有過分毫的勝機。

從最一開始,楚維陽便是以極碾壓的姿態在面對著允函。

更何況,如今兩人間已然不只是純粹的鍛體之道的底蘊差距,更有著修為境界的切實差距。

這真個成了允函口中的“賜教”。

允函雖然將心意展露在了言語之外,但是從最一開始近身纏鬥的時候,楚維陽便是真正切實的立身在鍛體之道的層面,在洞見了允函此間道途之上的細微不諧之處,繼而以出手的“賜教”,為允函梳理著枝節,理順著脈絡。

使其能直指關隘,得以更上層樓,得以盡善盡美。

當然,許是最後的結果得以殊途同歸。

這不是純粹辯法論道的言語爭鋒,一切的印證終歸要落實到近身纏鬥上面來,回歸原旨,回歸外象,回歸純粹的勝與負。

因而,在楚維陽接連的定勝,在允函接連以不同的方式敗落之後。

也因而不可避免的,這種勝負之間的定鼎,帶給了允函以不同方式的源自於肉身道軀不同位置的痛楚。

在這一過程之中,允函鍛體之道的薄弱部分,那些氣血被撕裂,那些筋肉被按壓,那些骨相被錘擊。

那些劇烈的痛楚本身,時而教允函思感與念頭昏沉,時而教她復又陡然清醒過來,而也在這樣的過程之中,她原本那些“言外之意”的心思似是在這樣接連不斷的磋磨之中被消減了去。

繼而,又因為痛楚本質上不曾更易的重復湧現,教允函在鍛體之道的沉浸之中,將那些“言外之意”的念頭再度湧現。

並且在之後徹底的無法抹去,渾如野草一般,在自己的道心之中深種,繼而伴隨著愈演愈烈的痛楚本身,而一同愈演愈烈般的狂野生長起來。

於是,在這樣的心神之中紛亂思緒反復糾纏之中,終是切實由內而外的影響到了允函。

當再一度定鼎之後,楚維陽自允函那細長的脖頸之中,將提舉起她身形的指節一點點放松開來的時候,伴隨著某種痛楚與昏厥感的一同消散,艱難且抽痛的短促氣音裏面,迎著楚維陽的目光,心神渙散的允函終是後往後退了一步,將鞋襪隱沒在了裙擺之中。

一切盡都是似曾相識的景象,仿佛兩人的初見不過是昨日裏才發生的事情一樣。

只是一轉眼,便因著那四目相對之間,無聲息裏雷霆明光之間氣機的相互貫穿,教兩人間再無法只純粹於道與法本身了。

不過這一回,楚維陽卻未曾是裝作甚麽都沒看到,他反而仍舊低頭凝視著那裙擺的邊沿,仿佛如此便可以洞見那沾著水漬的鞋襪,便可以洞見允函仍舊一本正經著想要極力掩飾的言語之外的那一面。

他也沒再克制著說些甚麽欲擒故縱的話。

那原本沉郁的目光像是蘊含著甚麽猙獰的魔念,又或是那目光本身已經與雷霆和焰火渾沒有什麽不同。

那是某種想要將允函以雷霆貫穿,以焰火融化的意蘊的目光。

“繼續?”

原地裏,允函擰了擰細長的脖頸,稍稍抽動著略有些泛紅的鼻翼,但仍舊脆生生的應了一句。

“嗯。”

許是心思已經不在這兒了,又許是那鞋襪影響了允函的發揮。

那些剛剛已經犯過的錯竟然在允函的身上二度湧現,中門大開的閃瞬間,楚維陽下意識的提膝亮肘,氣血裹挾著雷霆與焰火,一擊落在絳宮,一擊落在氣海,緊接著屈起的手臂便要伸直而探出,鳳爪一樣的指節又要襲上那羊脂白玉一樣的細長脖頸。

只是勁風揚起的閃瞬間,楚維陽便像是想到了甚麽一樣,總覺得若是再復刻剛剛的經歷,怕是要教允函真個沒臉見人起來。

因而閃念間,楚維陽掌風一變,繼而復又其身而近,以自身的纏鬥,相繼緊鎖了允函的四肢,骨節與筋肉或緊繃或扭曲,生生將允函鎖在其間。

於是,甚是明晰的別樣變化果然誕生了,允函一時間只仰著頭,那短促的抽吸聲音渾似是因為痛楚本身而在朝著嗚咽變化。

可是這一刻,楚維陽瞧見著允函的身形與自己身形之間的交錯,忽地神情渾似是有些恍惚一般,伴隨著某種無端的靈感在思感與念頭之間的貫穿,繼而,竟然是前世今生的記憶相繼湧現於自己的心神之中,化作洪流交錯而過,激湧起一道又一道的心神浪花。

也正此時,楚維陽變得稍稍有些走神起來。

反而是允函那明顯已經是在竭盡全力維持冷清的聲音,復又將楚維陽從那種無端的晃神之中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