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壽同天地一愚夫

與此同時,西極之西,須彌一界之中。

良久的時間過去,一部完整的《月華丹君說幻夢浮幽太虛經》被少年書生完整且反復的誦念了兩遍之多。

第一遍誦念的時候,其經文義理有還需要給聽道的諸修以適應與了解的時間,而且在這一過程之中,還有著少年書生自己因為環境影響而產生的狀態起伏。

因而,在這一遍誦念宣講完畢之後,少年書生幾乎無有太多的停頓,便繼續從最初一句開始重復,在諸修熟悉經文字句之後,以最為沉浸自然的狀態,又將這一部經文完整的混合在自然之音中,重復宣講了一遍。

至少在這一部《太虛經》的講法上,少年書生真正做到了毫無保留,甚至做到了過分的坦誠。

畢竟,即便是一宗之中,山門內的嫡傳道子們,偶然間在法會之中登壇講法,面對著一眾同門的時候,至多便也做到這一步,僅此而已了。

這還得是脾氣和善,願意與同門的師弟師妹們打交道的天驕道子才行,若是遇上那玄門之中沉浸於清修,性格古怪之人,又或者是元門之中意蘊蠻霸,倨傲睥睨之輩,同是登壇講法,倒也不至於說不宣講真道。

只是從始至終,許是渾不在意同門們是否真個能夠聽懂真意,只自顧自的宣講著那些在自己聽來尋常,在旁人聽來詰屈聱牙的音韻字句。

反正無所謂彼輩能否真個聽懂,真傳已經被他們擺在了那裏,能有多少收獲,盡皆是各人造化。

由此,已然足見少年書生這裏的誠意十足。

也正因為這一番誠意所帶給少年書生的底氣,待得切實的宣講完畢,諸修在各自間的若有若思之中,稍稍教原本寂靜的四野八荒中的群山間盡皆是嘁嘁喳喳的嘈雜聲音,也正此時,少年遂偏頭看向了側旁山巔處的齊飛瓊那裏。

事實上,哪怕是在講法的過程之中,蓋因為所靜聽的並非是甚麽無上功訣,不少修士靜聽到第二遍的時候,已經能夠做到一面感觸道法根髓義理,一面尤還有余裕,以目光觀照四周。

更準確的說,是在觀照向齊飛瓊。

畢竟對於旁人而言,這是終歸是一眾開天法天驕道子對於陌生領域的探索,但是唯獨對於齊飛瓊而言,其聆聽妙法本身,便帶有著某種俯瞰與審視的意味。

哪怕那個曾經探索過法身領域的是楚維陽而非是齊飛瓊,但是此刻作為此間新道的唯一源頭,在某種程度上,齊飛瓊的反應,已經能夠證明著楚維陽的部分反應。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觀照之中,諸修遂復又陡然間發覺,在很長久的一段時間之中,齊飛瓊竟像是思慮不諧一般,不僅僅精氣神稍稍顯得渙散了些,甚至在少年講法的過程之中,尤還有著部分的時候,齊飛瓊自己的神念被顯照在外,兀自纏繞於自己身周。

那一陣並不算短暫的時間之中,甚至齊飛瓊連自己的修為氣機的展露都稍顯的紊亂。

起初時,有所余裕觀照向齊飛瓊的諸修盡皆不解,可是很快,當齊飛瓊的眉心處復又有著另一道更為磅礴與沛然的魂魄神形於外象洞照明光的時候,諸修才復又後知後覺般的明悟過來。

這大抵是楚維陽的神念隔空映照而至,並且因為聽聞真道的緣故,那映照而至的思感與念頭過分的磅礴了些,進而不可避免的觸動著齊飛瓊自己的神念。

人群之中,除卻有類純陽之宗,余下的玄門修士或多或少的也知曉些房中之術,元門修士私下裏更不知歷經過多少的爐鼎來輔助修行,陰陽采補秘法更不知修持過多少。

此時間,只消依循著齊飛瓊的氣機變化與幽光顯照,便足以猜測到這些。

而也正因為如此,當講法完畢之後,連帶著少年書生的目光都隨之看向了齊飛瓊這裏,又或者說,他們是在看向齊飛瓊這裏,進而希望能夠得到楚維陽的看法。

於是,原地裏,眾目睽睽之下,齊飛瓊倒沒有多少羞澀的神情展露,此時間迎著諸修目光,也只是手捏著宗師印,輕輕的叩在了眉心處。

旋即,下一瞬間,有五色交織成回環的符箓篆紋化作的法印顯照在齊飛瓊的眉心處,似蟠龍環繞丹鼎,緊接著,那幽光自法印之中大盛。

楚維陽自身神念的磅礴氣機,在這一刻毫不掩飾的,隔著一整個人世間,展露在了此地。

幾乎只霎時間,灰黑色的幽光便渾似是一團霧靄靈雲一般,化作了巴掌大小的慶雲,懸照在了齊飛瓊的天頂上方三尺處。

只是僅止於這一步而已了,諸修觀照去時,只能夠洞見那灰黑色的霧靄煙霞兜轉回旋,但卻始終無法瞧見楚維陽的身形凝聚。

非是不能,而似乎是沒有必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