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望帝春心托杜鵑

“不——!”

去歲莽莽外海,入目所見盡皆騰騰水霧,自然而然凡所遁身之地,都是白鱗老兒的隱匿身形之處。

再加上許是白骨觀主仍舊藏拙,在發揮著契合他自身修為境界的應有之實力,因而自始至終,都是白鱗老兒將白骨觀主遠遠地甩在身後,甚至部分時候不得不停下來,主動等白骨觀主追上來,這樣不斷的牽引著白骨觀主在茫茫外海兜轉著圈子。

如今回想起來,那每一度的懸停,都是白鱗老兒在與死亡擦肩而過,又或者那“刀鋒”本可出鞘,但是白骨觀主仍舊選擇了守拙。

但是如今,一切盡皆不同了。

煌煌大勢面前,許也是因為窺見了一宗興盛的苗頭,白骨觀主展露出了他這一脈歷代血淚傳續之後,真正累積下來的底蘊!

這一回,是白骨觀主主動選擇了“出刀”!

而依照深陷囹圄窠臼之中,白鱗老兒再想遁逃,這已經不是茫茫外海,這是每一道光絲雨霧都盡皆在白骨觀主掌控之中的凈土洞天!

逃無可逃!躲無可躲!

且不說僅只修為的孱弱而言,同是金丹境界大修士,這白鱗老兒當與昔日的白骨觀主處於同一境界。

此刻一十二道煉屍的白骨煞氣與道果之力加身,陰陽交織,生息圓融之際,白骨觀主的修為已然是深不可測!

而此間,道與法的一絲一縷的差距,便足以教他們輕而易舉的分出生與死的分別。

於是,這電光石火之間,那白鱗老兒的口中,只來得及發出某種尖利的聲音,無垠的白骨煞氣便已經將他的身形緊緊地纏裹在了其中。

這偌大一界,這一十二道煉屍的全數攻伐之力,在這一刻似是化作了無形無相的萬仞高山,裹挾著萬鈞巨力,穩穩牢牢的鎮壓在了白鱗老兒的性命之上。

或許非是一息間的泯滅生機。

那短促的時間之中,尤還有教白鱗老兒在白骨煞氣之中不斷的兜轉掙紮,進而隔空遙望向外海深處的懊悔目光。

因為自身修為的孱弱,進而造就了白鱗老兒長久以來膽怯的心性,而也正是這膽怯的心性,教白鱗老兒生是不敢在那九疊法壇上多待片刻光景。

他借著九元螺聖所言說的腳上沾血便要沖陣的說法,隨著諸化形大妖一同奔赴而來,自以為此間諸修最多最為雜亂,正是渾水摸魚的好環境。

可偏生也正是這一念之差,教他犯在了白骨觀主的面前。

錯非如此,作為最初時議定風波的與會者,那九疊法壇上應該仍舊有他的位置在,這會兒他應該立身在外海深處,戰戰兢兢地陪著九元螺聖三人,而不是在這兒,品嘗那閃瞬間死亡臨近時的痛苦與絕望。

一念之差,悔之晚矣。

抱有著這樣的懊悔情緒,死亡的無垠黑暗淹沒了白鱗老兒的一切思感與念頭。

而自始至終,遙望著這一切,九元螺聖三人,卻對白鱗老兒的死無動於衷。

諸修沖陣懸世長垣。

早在九元螺聖三人做出這樣的決定來的時候,便已經注定了這第一場風波碰撞時的腥風血雨,區別無非是誰死,怎麽死,死在哪裏而已。

而對於老螺聖他們而言,死在道城前,與死在這所謂的凈土一界之中,也渾無有甚麽分別。

而且在考量到白鱗老兒那孱弱的修為境界,又沒有人家白骨觀主那般藏拙的血淚跟腳,作為第一位喋血的化形大妖,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這甚至比一十二道金丹煉屍開辟凈土洞天還要順理成章的事情。

甚至此刻,瞧見那陡然間變得深不可測的修為氣機的白骨觀主,老螺聖都想要贊一句“好詭譎的妙法”!

可是不等這樣的喟嘆真個從老螺聖的感慨之中暈散開來。

下一瞬間,白骨觀主隔空揚起手來,將白鱗老兒的道果妖丹拘禁在了掌心之中。

緊接著,白骨法焰從觀主的掌心之中洞照,熊熊燃燒的閃瞬間,諸般駁雜之氣盡皆被煆燒成了齏粉,頃刻間,便見得那純粹的鎏金色道果之力沖霄而起,在這一刻,裹挾著凈土洞天內泰半的光絲雨霧,盡皆將其映照成鎏金神霞。

繼而,一十二道煉屍的身形在觀主的身後如那原本應有的鏡輪一般兜轉成渾圓,這並不存在的渾圓輪廓進而將那鎏金神霞全數拘禁囊括在其中,再看去時,煉屍上靈韻迸發,盡皆搖晃著自己手中的幡旗,霎時間,漫天的鎏金神霞盡皆朝著那一面面幡旗灌湧而去。

幾乎只頃刻間,古樸的寶器上原本顯得稍稍孱弱的本源道韻在這一刻陡然間大盛!

那是與一十二位金丹境界煉屍各自的道與法一般無二的氣韻!

而且伴隨著那煞白的幡旗上盡皆有著鎏金神華流淌,幾乎同一時間,因為著這種一般無二的氣運的交織與共鳴,同樣的暗金色的神華,也在從煉屍之中分化出絲絲縷縷來,朝著寶器的本源灌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