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劍拔沉埋斜倚天

浩渺煙波之中,這一刻,不論是多麽滂沱的大雨,不論是怎樣蒸騰而來的水汽,都無法阻攔宋清溪的口中所傳出來的淒厲兼且滿蘊痛苦的嘶吼聲音傳遞到每一個人的耳邊。

更無法阻攔楚維陽那無上蠻霸兼且滿蘊魔性的狷狂身形,映照在每一個人的眼眸之中。

這一刻,楚維陽分明甚麽都沒有說,除卻一手鳳爪般的指節狠狠地叩著宋清溪的天靈頂蓋,沛然的巨力在楚維陽的掌心之中渾一,似乎可以不費分毫的力氣,便要將其人的頭骨生生捏碎裂開來。

當然他並沒有這樣做,更沒有主動開口,言說些甚麽。

可楚維陽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便足夠教所有人覺得,這才是真正驚世的煞星,這才是元門的崢嶸人物!

這一點,尤其是玄元兩道的一眾天驕道子們感觸最為深刻。

當他們還在與同代的道友們相互爭鋒,論證著到頭來,誰才會是那一代之中僅只是兩三人的蓋世妖孽的時候,楚維陽已經徹底的躍升出了藩籬。

他仍舊是同代的修士,但卻已經切實的成為了元門的巨擘!

畢竟,不論怎麽樣去說,不論楚維陽和宋清溪的相互攻伐之間,那短短幾個呼吸間精妙至毫厘的攻伐之中,到底有多少是世人乃至於楚維陽自己都無法再復刻的巧合與先機。

但事情做成了便是做成了。

此時間,諸修的眼中只有關乎於楚維陽成就的結果,他以丹胎境界的修為,成功的制住了宋清溪的性命,並且以諸法相繼映照,封禁了宋清溪的精氣神三元。

而今,眼看著,楚維陽是在以煉化入自己法寶劍丸之中的那一部分宋清溪的魂魄真靈,再牽引著其去反向“奪舍”原本宋清溪的魂魄本源。

自我的割裂,自我的相互吞噬,自己對於自己的奪舍。

還有在這一過程之中,那些真切的自身所承受的一切殘酷的感觸透過真靈之間的牽系毫無保留的傳遞。

以及,在楚維陽的沉默無聲的注視之下,那其人在這一過程之中無聲息的自我馴化。

這樣看,這樣思量來的話,楚維陽的所作所為,甚至還要比趁機斬滅一位劍宗金丹境界大修士來的更為困難些。

很多時候,死亡本身並不是最艱難的事情,不論是對於勝者,還是對於敗者,都是這樣而言。

於是,當這樣的思緒得以理順的時候,尤其是當宋清溪那飽受痛苦的死亡酷刑折磨的嘶吼聲音連綿不竭的回響在這茫茫外海之中,撕裂一層層的霧靄雨幕的時候,這聲音本身也在不斷的提醒著所有人族與妖族的修士們。

提醒著那些天驕,提醒著那些金丹境界的大修士。

楚維陽真正做到了古今未有的偉業!

以丹胎境界,無可辯駁的逆伐上境!

古往今來唯此一人!

當然,那些心境虛浮些的修士,更多的所在意的,是楚維陽的舉動所帶來的無法思量的聲威。

而那些真正醉心於道法修行之中的修士,所在意的則是剛剛那閃瞬間,楚維陽施展高道妙法,於細節之中所展露出來的此道之高卓!

不論是那鎏金神霞,還是三道法相,以及那法相顯照與消隱時,所驚鴻一現間明晰展露出來的真形圖的符箓篆紋,這一切的一切都盡皆透露著一個關隘與要旨——楚維陽的一切遠超尋常修士的非凡,皆自真形道途伊始!

丹胎境界的天驕修士在因之而心馳神往,他們在驚詫於,楚維陽在丹胎境界之中,便已經體現在金丹境界層面搶跑的事實。

那一道鎏金神華本身代表著甚麽,作為大教道子,他們再清楚不過。

那所代表著的,不僅僅是楚維陽高卓的戰力,從這一刻起,面對著掌握有金丹道果之力的楚維陽,這塵世間不會有第二個丹胎境界的修士能夠與其抗衡。

早先時丹胎境界的妖修接連殞命,在這一刻諸修看來,已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甚至諸修盡皆有所推演,掌握有金丹道果之力,而且這道果之力甚為圓融的與自身的道法相契合,這意味著哪怕未曾真個越過那道門扉,但是那一瞬間的三道法相,已經盡皆可以視之為最孱弱的那一批金丹境界大修士了。

至少是相當的戰力,因而,再有著三法相間氣機的相通,以及那本就同源而出的無上默契。

哪怕是沒有泰半真靈的幫助,三道法相都足夠做到短時間內與宋清溪在同一領域之中進行一決雌雄的勝負纏鬥!

而且戰力本身,勝負本身,事實上都已經不再是最緊要的事情了,這意味著一種捷徑,一種教諸修後知後覺間方才明悟過來的捷徑——

楚維陽其人,或許因為這道鎏金神華,因為這道道果之力的掌控,躍出藩籬,洞入那一道門扉,或許只剩了純粹的道法養煉,已經不再有瓶頸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