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九天十地懸日月

而也就在楚維陽發出這樣一道漫長的喟嘆聲音的頃刻間,道人的身形便已經在道場洞天的天穹上驟然間降落到了靈浮島的瑯霄山頂。

駐足在五色土法壇之上的頃刻間,楚維陽一揚手時,金紅幡旗顯照在楚維陽的身側,幡旗搖晃之間,數之不盡的瑯嬛篆紋盡皆沖霄而起,倏忽間便洞入了翻卷的層雲之中。

霎時間,煞白的雲汽霧靄,頃刻間便隨著一道道風水堪輿符陣的橫布之下,變成了杏黃顏色。

漫天的橙光暈散開來的頃刻間,這一道道的風水堪輿符陣之間復又相繼兜轉回旋開來,再看去時,那翻卷沸騰的澄黃雲海兜轉著,顯照成了海眼漩渦的模樣。

昔年楚維陽曾經依仗著映照海眼漩渦的無上天地大勢,以隔絕五行宗掌教依循著因果運數的感應。

而今,同樣的手段之義理,被楚維陽以更為精妙的手段施展開來,霎時間,這偌大的道場洞天之內的一切因果運數,盡皆被楚維陽緊鎖在了這翻卷的層黃雲海的海眼漩渦之下!

緊接著,靈浮島外的浩渺煙波之上,忽地有著灰霧蒸騰而起,渺渺的霧靄盡頭,朦朧模糊的玄景顯照於世,是百界雲舫孤懸於世,並在這頃刻間,師雨亭駐足在舟頭。

伴隨著蓮花法印接連打落,幾乎頃刻間,一道道各不相同的百花須彌法陣盡皆裹挾著沛然的須彌之力沖霄而起的頃刻間,化作一道道黑紗也似的須彌帷幕,倏忽間便融入了道場洞天的須彌壁壘之中。

在乎於此,在乎於彼,進而於須彌之道的領域,隔絕內外天地。

與此同時,楚維陽復又一揚手,瑯霄玉印顯照的頃刻間,便已經陡然間裹挾著渾厚的天機靈犀,倏忽間在瑯霄山巔顯照成氣運青雲,翻卷厚重的氣運慶雲之中,是鎮運寶器在與那聳立的瑯霄山相互交織與共鳴。

霎時間,一十五道黑白二色的靈光洞照而至的時候,翻卷的氣運慶雲之中,是運數龍相相繼顯照,陰爻六,陽爻九,一十五道龍相徜徉於氣運慶雲之中,重演道場之陰陽諸炁。

最後,則是那雲海青天符筆垂落,自氣運慶雲的天元處,引動著一十五道龍相的接連盤桓,那滿蘊著香火之力的筆鋒遙遙朝著山巔處點來,幾乎僅只頃刻間,楚維陽便頓覺那瑯霄山的山巔,及至那五色土法壇,盡都遁入了另一方玄虛兼且純粹的道法世界之中。

那一界渾無真實與虛幻的分別,楚維陽的真形妙道存在於世,楚維陽的兩卷道書不曾崩滅,那麽這一方道與法洞開的天地,便恒常存在於虛實之外的筆鋒處!

如是層層嵌套之中,楚維陽在松了一口氣的同一時間,整個人的身形也徹底的松弛了下來。

面對著未知的存在,一切的謹慎都是值得的。

而此刻的楚維陽,已經用盡了全數他所能夠運用的手段,若果這樣的局面,仍舊能夠教人隔空感應到甚麽,並且借此找尋出自己的跟腳來,那麽便意味著楚維陽在被裹挾至天外的那頃刻間,一切便都已經盡皆注定。

那已然是楚維陽的道與法所無法抗衡的天意。

而此刻,楚維陽環視著四面八方,靈山秀水一切一如往常,楚維陽全數的道與法所做的遮掩,哪怕是最外層的形而上領域都未曾被誰所撼動。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狀態之中,楚維陽復又沉沉地入定了良久時間,直至自己運轉著道與法,將太陰煞氣洪流消融了那馬臉修士所熔煉而成的全數靈韻盡皆填入了三道大竅之中,連帶著楚維陽那穩穩地不斷攀升的修為境界終於徹底的戛然而止之後。

道人這才睜開眼睛,在這仍舊如常的天地間,一翻手將玄真寶鑒祭起。

霎時間,寶鏡之上,一道道陰冥鬼煞之道的符箓篆紋相繼湧現。

根根陰煞篆紋凝練成的烏金鎖鏈相互兜轉交織成了囚籠,而在那囚籠的封禁之中,則是那馬臉道人已經徹徹底底的恢復成了人形的神形輪廓。

可是當楚維陽此刻真切的仔細端詳去的時候,卻不禁稍稍皺起了眉頭來。

哪怕越過了生與死的帷幕,有些奇詭與邪異的表象已經煙消雲散而去,但是馬臉道人的經歷,卻意味著有些恒久的創傷本身,是生與死的輪轉都無法消弭去的——

在道人的神形上,有著兩道猙獰的傷口將其身形一前一後的割裂開來,那傷口甚是深邃,甚至在最深處,傷勢本身已經波及到了其人的魂魄真靈。

這意味著,尋常依循於陰冥道法手段的施展,已經無法將其人的神形喚醒,某種類似於叩問鬼神的巫覡秘法也無法通感真靈。

其人在死亡的那一刻,其人的神形便在同一時間,在陰冥神形的層面,又“死”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