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篆落混朦動玉京

“師妹,你該知道前一陣裏你魏師兄的下場!他恭謹的守了規矩,嚴苛的依循了古禮,可是等從玄河長老那裏回返之後,偏偏管不住嘴巴,生是傳了些閑話出來。

若僅只是在山門之中,還不至於有那樣壞的影響,可那是在正邪對峙的戰場,是諸宗修士雲集之所!

縱然是退一萬步講,僅只是傳著貧道的閑話,看在是一脈的嫡親師弟的份上,我也不至於有那樣狠得心,可是閑話中帶著玄河長老,我如何肯教他壞了長老的清名!

魏師弟是死在貧道手裏的,換做是別個長老來問,貧道也是這般說法。

祭禮一脈有著頗多的秘傳手段,臨死前,他滿口血汙,懇求我賜他速死!

而跟他比起來,師妹,你我之間要更親近些,你雖不姓宮,論算起來,也是師姐我的遠親,哪怕是祭禮一脈余下的師弟師妹們盡都要害我,你也得跟我一條心才是。

這一陣裏,她們有多麽眼紅師姐我的機緣,你這丫頭也該看在眼裏,一部《紫蟾丹經》,背地裏教多少世家的子弟打的頭破血流?可這是貧道奉長老之命帶回來的,那書經之中展露出的神韻多麽的教人驚詫,也是長老親口稱贊過貧道的勇氣與面容。

也正因此,她們恨極了貧道!她們巴不得貧道死在那些自詡正道的偽君子們手中!可我活下來了,死的盡都是他們!

師妹,你會不會是下一個要害我的?

不過,在想到這些所謂的長老和同門對你的許諾之前,你一定得好好地想一想,那些更多的慘死的同門,那些殞命在我宮家老祖手中的所謂長輩!

聽話,別學你魏師兄,至少,別給師姐添亂。”

此時間,狹長的山野間的青石板路上,仍舊是宮紈竹帶隊的一行巫覡教天驕道子,正艱難的迎著狂風,行走在其間。

而此刻,在那明光略顯得晦暗的玉符洞照之下,真正比這狂風之中的肅殺幽寒更甚的,則是宮紈竹聲音之中的冷郁殺念。

除卻曾經在楚維陽的面前恭敬的匍匐在地上大禮叩拜之外,宮紈竹從來都是這般冷靜兼且銳利傲然的神情,要知道,昔日裏曾經三次往返於飛鷲峰,都不曾教這連綿山野之間的狂風磋磨去其人眉眼之間的銳意。

更何況,依循著宮紈竹剛剛所言說的那些,很顯然隨著楚維陽在鉤子上下足了餌料之後,那洶洶暗湧之間血雨腥風的碰撞,早早地便已經將宮紈竹在最一開始便裹挾進了其中。

這中間的間隔未曾有多麽的漫長,但是僅只是這樣短暫時間的經歷,想來便已經足夠險惡,此時間,宮紈竹立身在洶湧玄雲幽霧的風暴之中,卻仍舊難掩眉宇間的煞氣,以及那反而比上一次來時更為兇戾的銳意。

而在宮紈竹那半是警告,半是威脅的話語之中,宮紈竹的側旁處,直面著這一切威脅與警告話語的師妹,神情怯怯的,幾乎已經說不出甚麽話來。

瞧見其人的神情變化,宮紈竹撇了撇嘴,終是未曾再言說些甚麽。

她自是知曉,為甚麽魏師弟殞亡在自己手中之後,祭禮一脈派出了這位容貌身段幾乎不在自己之下的師妹一同前來飛鷲峰了,事實上,若是仔細環視去時,這一回,行走在諸“耗材”之中的這十余位巫覡教諸脈弟子,大都是容顏貌美的女子。

大抵是在心中暗罵著甚麽“騷蹄子”之類的話的同時,宮紈竹的心中也同樣有著某種傲然的情緒一閃而逝。

這般直面著玄河長老的不情之請,本也是蘊藏著頗高卓的義理在其中的,不是甚麽嬌滴滴羞答答的賣弄些風騷,便能夠教玄河長老多看一眼的。

自己能夠與玄河長老攀上些牽系,除卻因為容貌身段的底子本就是極致的好之外,更因為在之前的仔細觀察之中,宮紈竹已經確定了玄河道人那冷郁而乖僻的性格之下所蘊藏的獨特喜好。

她自思自量著,自己早已經走在了諸位同門的前面。

而也為得今日這一行,宮紈竹已經準備了良久良久,許多許多。

剛剛那一番看似是對著自家師妹威脅與警告的話,更是說給這一行的全數同門聽得,而且,這一番話本身都僅只是一段鋪墊,這通往飛鷲峰的漫長的路上,宮紈竹依循著她們不同的神情反應,還準備有了諸般的話術,來窮盡心力,將所有有可能存在的“威脅”盡都提前消除。

而也正此時,就在宮紈竹真個準備繼續開口言說些甚麽的時候。

忽地,遠遠地飛鷲峰頂,那一切玄雲幽霧的洶湧漩渦回旋兜轉的盡頭,霎時間,長久懸照的那在焰光之中扭曲的須彌之力,驟然間在膨脹之中,伴隨著某種直沖雲霄的無上神韻,霎時間炸裂成了風暴之中的風暴,漩渦之中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