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 春風不改舊時波

壞了!這莫不是那一群舊修余孽殺穿了那道狹長的戰場,要直直沖殺向兩界天去了!

這電光石火之間,瞧見了那一道道橫渡昏黃濁世的血煞身形,月華禪師的心神之中僅只有著這樣的念頭顯照。

從寶仙九室之界中白鹿山的崩潰,再到整個大界若浮球漂泊,及至方才洞見了混朦法的真相……

這會兒還沒等自己回過神來,怎麽舊修余孽之中最鼎鼎有名的那幾位煞星,便這樣直接沖殺到這裏來了?

月華禪師當然認得他們。

又或者說,事實上新舊兩道的修士便沒有不認識他們的。

某一個閃瞬間,月華禪師甚至僅只是想到他們的名諱與跟腳,想到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便幾乎要有發源自心神的膽寒!

畢竟,這幾乎是在九天十地的時代便已然聲名鵲起的“天驕新秀”了,進而,在那一朝的驚天之變後,他們從自有新舊兩道的分別伊始,一直靠著廝殺,活到了今日。

才情比他們強的,比他們弱的;道法底蘊比他們高的,比他們低的……只要在殺伐之道上未必有他們那樣崢嶸的人,不論是前輩,還是同代人,又或者是後輩,都已然盡都死了。

只有他們活了下來。

或許早先時逃過那驚天之變有著各種各樣的機緣巧合,但是在那之後闖蕩過這漫長的光陰歲月,他們是真正依仗著那愈發盛極的殺伐手段!

他們活了多少歲月,那便是多少歲月的累累血淚篇章,那甚至已經無關乎於新舊與或者可能存在的正邪。

那是任何對於生靈這一概念本身有著深入認知的人,都注定要生發的膽寒!

這樣的煞星齊齊出手,上一次是甚麽時候?

月華禪師有些恍惚,自禪師生身立命以來,好像還是第一次真切看到這樣的景象,早先時禪師所親身經歷的那橫貫在古路湍流之上的血戰,偶然間也僅只見到一兩位這樣的煞星顯照道場而高懸,以示之為壓陣。

進而,當月華禪師再回想著,自己所曾經聽聞先賢言說過的故事,所曾經與故紙堆中洞見過的只言片語之後,恍恍惚惚之中,似是有著驚雷劃過記憶的洪流。

大概,上一次,新舊兩道的修士之中的這些經年煞星顯照,還是在爭奪小有清虛之界和大有空明之界的時候罷。

那才是真正有史以來所記載的最為慘烈的一場血戰,他們之間的相互廝殺與攻伐的過程之中,戰至了這兩界彌合成清虛空明天界,進而又戰至了清虛空明天界的萬象本源崩滅。

那一界在其所無法承受的道法混同著殺機交織的過程之中,徹徹底底的崩滅了去。

一界沉淪,一界死寂。

同樣隨著那萬象本源覆滅去的,還有著整整兩方古老世界那些尚還未曾來得及轉移億萬群生。

死亡的帷幕來的那樣的快,垂落的是那樣的無情。

而也正因此,從那之後,不拘新舊兩道的煞星們,盡都有所醒悟,有所收斂,在之後的血戰之中,只要未曾至於太高的烈度,以及所爭取的關隘不足夠重要的前提下,新舊兩道修士盡都未曾再有過這樣多的煞星一齊現身。

或許真正待得那古籍之中記載的景象重新走向現實,便該是這場綿延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新舊之大道爭鋒,一錘定音的時候。

只是月華禪師未曾想到,這一天,竟來的這樣的快!

哪怕依循著月華禪師的記憶,這些裹挾著血煞氣與蒼涼凋敝氣息的修士,僅只是那一眾煞星之中的部分,但是這種人數的煞星齊出,已然是古今罕有的事情了!

這怕,這些煞星們同樣蒼老的可怕。

可事實上,也同樣正是這種直面著蒼涼與凋敝的淡然,才使得那種膽寒,似是遠比昔年時更甚!

很快,月華禪師的思緒和目光盡皆如電,引著禪師偏轉目光,再度看向了那順流直下的河上浮球。

而今,遠遠地,僅只能夠十分艱難的洞見一道朦朧的輪廓了。

月華禪師也終是明白,這一刻,雖然未曾是真正徹底定鼎的終局,但是舊修余孽們,是在用迎接那定鼎終局的態度,來爭取到寶仙九室之界。

到底是甚麽時候,舊修余孽的先賢們能夠這樣果決做出這樣的決定?

要知道,寶仙九室之界的挪動,也僅只是這片刻之間的事情。

禪師自不會知曉,早在許久之前,上清玉平之界的諸修,便曾經借由第五磬的口,曾經給過一位未曾謀面的後輩以承諾。

只要寶仙九室之界能夠挪動,諸修將主動出手接引,將確保這古道湍流的路上一切無虞!

撬動大界的事情教給楚維陽和第五磬,而庇護安危的事情,教給他們!

禪師不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