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 向死而生還陽世

砰——

伴隨著那第一聲微不可查的,幾乎深入骨髓之中的沉悶響聲,伴隨著那烏紅的血線從原本滿是銹跡的銅釘紮出來的傷口上迸濺著顯照於世,並且在頃刻間化作澄黃的萬家燈火,一面將耄耋老道的身形盡皆囊括在更為洶洶的道果纏裹之中。

一面著澄黃的萬家燈火,也在朝著那耄耋道人手中托舉著的蓮花燈盞上牽系與接引著純粹的涅槃之力。

漸漸地,那澄黃的焰火的最繚繞處,漸漸地有著同樣純粹的赤紅顏色的顯照。

緊接著,那懸空之中的銹跡銅釘便這樣不斷地嗡鳴顫抖著,它像是要回歸耄耋老道的肉身道軀之中,重新紮根於這已經被深種了無算光陰歲月的形神之中。

可是,這種回歸的趨勢,像是被某種道與法的氣韻所隔絕,並且,在這一過程之中,那澄黃的萬家燈火不時間也裹挾而至,一點點的將那銅釘上的銹跡煆燒成齏粉。

漸漸地,伴隨著這樣的銹跡的銷蝕,銅釘展露出原本的光潔,展露出那滿蘊光陰沉澱的古銅顏色。

而也正隨著這樣的變化本身,隨著那些銹跡一同消散的,實則是銅釘對於耄耋老道修為氣息的牽連。

好像是道與法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歸於純粹。

於是,那顫動與嗡鳴的變化,便僅只是這樣在那一枚銅釘上面愈趨於平靜,最後,漸漸地,它像是便只是這樣靜靜地懸停在了其間。

而也正是伴隨著這一枚銅釘的變化,再看去時,那道人的燈盞之中,那繚繞的焰光裏,不斷的褪去玄青二色而變化成純粹澄黃的烈焰大日之中,那一頁絲絹帛書上面,原本屬於耄耋老道的明晰形神,在這一刻驟然變得朦朧模糊了起來。

隨著那形神的輪廓不再明晰,霎時間,連帶著這絲絹帛書在這一輪烈焰大日之中的搖曳顫抖也驟然間加劇起來。

而這樣的變化,也僅只是像是那連鎖變化的一個開始而已。

很快,伴隨著那纏裹著耄耋老道和其座下青獅的澄黃焰火愈演愈烈,伴隨著那被拔除的銅釘傷口處不再有著明晰的烏血的顯照。

砰——

第二枚銅釘便這樣帶著那烏紅的血線迸濺,第二度從耄耋老道人的身上崩開。

同樣的變化得以有條不紊的延續。

焰火更甚,顫抖嗡鳴之中,銅釘上的銹跡被煆燒去,進而,那烈焰大日裏的絲絹帛書上,耄耋老道的身形輪廓愈漸得朦朧模糊起來。

砰——砰——砰——

伴隨著接連如是的沉悶聲音響起。

甚是奇詭的,反而愈是在這樣看起來一切在好轉的過程之中,那耄耋老道身上的如淵氣息竟然一點點的頹靡了去,連帶著,愈是隨著那銅釘拔除的更多,耄耋老道這裏所顯照的生機便愈是微茫。

好像那拔出的並非是銅釘,而是耄耋老道的生機一樣。

只是很快,楚維陽便面對著這樣的奇詭現象而有所洞悟與了然。

事實上,耄耋老道能夠生生扛過這樣漫長的歲月光陰而不失本真,實則也正是因為釘頭七箭之效。

老道昔年殞於此術,但也正是因為在苦痛掙紮的過程之中,反向將這釘頭七箭融入進了己身的性命本源之中,遂也正是借由著釘頭七箭的錨定,使得耄耋老道能夠定住最後殘存的些許生機余韻。

事實上,正是因為這釘頭七箭的緣故,才能夠有耄耋老道今日的半生半死。

而也正是這樣的原因,當耄耋老道真正開始拔除這且銅釘的時候,開始將釘頭七箭的力量從己身的形神本源之中剝離開來的時候,一同隨之而消弭去的,實則也是這銅釘昔日所錨定的那些道法和生機。

越過死生之間的那道門檻,真正的不留後患的越過去,是一定要,也注定要付出劇烈代價的。

當然,那磅礴如淵的修為氣機的變化終歸非是最致命的,真正致命之處,在於耄耋老道那隨之而消散去的生機殘存。

幾乎頃刻間,便打破了耄耋老道體內的某種死生之間的平衡與對峙拉扯。

不過數息之間,那種死亡之氣的暈散,幾乎要將耄耋老道整個人全數拉扯進屬於死亡的森然鬼蜮之中去。

他幾乎要再死上一次了。

但終歸未曾徹底死去。

伴隨著澄黃道火的煆燒,伴隨著在這煆燒的過程之中,那澄黃焰火本身不斷變得赤紅,進而在赤紅焰火之中,屬於涅槃的神韻不斷的重新貫穿耄耋老道的形神,幫助著耄耋老道錨定住最後的微茫生機。

並且當那種驟然間的生機潰散復又戛然而止之後,這一縷微茫的生機開始在涅槃之力的灌湧之下一點點得以蘊養。

好像在這一過程之中,錨定著耄耋老道底蘊的存在,開始從釘頭七箭,朝著那法焰之中的涅槃之力開始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