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八章 離亂相逢傳聖箴

“你——”

饒是那甚為熟悉的聲音教老螺聖感覺到了昔日的毒煞銷蝕之痛苦重新四肢百骸,重臨精氣神三元。

可是這一刻,前路被人阻斷的節外生枝之言,終還是教老螺聖暴怒!

楚維陽又如何!

真個到了爭道途的時候,他不惜與之血戰一場!

那神境的道果,昔日裏本就已經被他握在了掌心裏,錯非是一朝中了算計……

自那之後,每每想起這件事情,都教老螺聖深深恨極!

而老螺聖自覺地,也正是在這樣深深恨極的怒焰之中,經年的神念炙烤,已然教他熔鑄出了真正圓融無上的道心!

從那之後,在老螺聖的眼中,唯道與法是恒久的唯一!

為此,老螺聖不惜付出任何的代價,不惜窮極無算的心力,而一旦有人阻道,鰩母也好,又或者不拘是哪個昔年的同境界仇敵,老螺聖都不惜與之決死一戰!

也正是因此,閃瞬間,老螺聖便無所顧忌的勃然大怒。

可是也正是在老螺聖驟然折轉了身形的頃刻間,入目所見時,分明是左近之處,同樣懸空立身在外海無垠水汽之上的道人身形。

可是這一刻,老螺聖凝視著那道清瘦的身披道袍的身形,渾似是天地之間,僅只這一道形神之輪廓而已,便闡盡了性命之妙。

天地,乾坤,無垠外海,在這一刻,像是盡皆被摒棄了去。

老螺聖的視野裏,那一襲玄袍的道人身形,便是這天地之間的唯一,是恒常不易,是寰宇萬象,是至高一道。

好俊的形神皆妙!

幾乎閃瞬間,像是出乎於本能的,老螺聖的心神之中有著這樣的驚嘆,進而也正是這樣的驚嘆在心神之中流轉去的頃刻間,猛地,老螺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劇烈心神搖曳之中。

像是伴隨著那道神形的真切被洞照,某種發源自性命本能的,洞見了天敵的恐懼,在瘋狂的順延著天機之力的震動而朝著老螺聖示警。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過程裏,老螺聖原本意欲咆哮的怒音,在這一刹盡皆戛然而止。

他那圓融無上的道心,在這一刻像是被一張無形無相的大手所掌握,攥緊。

某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緊隨其後,順延著那種無法描述的驚怖,將老螺聖的形神盡皆淹沒在其中。

下一瞬時,無聲息的某種細密的皸裂聲音,像是從老螺聖的耳邊連綿不斷的響徹。

那是圓融無上的道心,一點點崩滅成齏粉的聲音。

唯道與法是恒久唯一?

那麽死生呢?

僅只是一刹那間,伴隨著那崩滅的聲音徹底的響徹,伴隨著圓融道心徹底成為齏粉,那種無形無相的掌握之感倏忽間煙消雲散而去。

而也直至此刻,老螺聖方才像是被窒息了極漫長的時間一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自始至終,楚維陽都未曾出手,道人的面容上,甚至帶著些許相逢故舊相識的微笑。

可是這一刻,老螺聖明白,他已然真個又死了一次,那隨著道心一同崩滅的,還有己身這一番洞開妖神門扉的希望。

妖孽!

這到底是甚麽樣的妖孽!

他以毒煞之法暗算自己才過去多久的時間?他叩開金丹門扉才過去多久時間?

這教人驚怖的磅礴如淵的氣息,這金丹巔峰境界的修為,這甚至比宗老更教人心神膽寒的震懾之力。

這經年的時間裏,他到底經歷了甚麽……

而也正是當老螺聖想到了這些之後,眼底裏,楚維陽卻反而僅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莫要再聒噪了,惹得了貧道厭煩,你今個便僅只有死路一條了,懂不懂?

汝那螺殼遺蛻靈物,曾經在貧道修道路上幫了大忙,貧道很是有一部分底蘊,依托於此方得以成長起來,也正是因此,非是必要,貧道輕易不願對你下殺手。

教你個乖,而今天地驚變在即,唔,或許說,驚變已經開始了,汝證道妖神的機緣,不在這兒,畢竟汝還有不少的壽數可以等待。

再看看,再多看一看也無妨,螺聖,你說呢?”

楚維陽開口的時候,道人那一字一音落下的頃刻間,便渾似是一聲聲的輕靈道心,叩問在老螺聖的心神之中。

真正的精氣神三元的菁華在這樣的叩問過程裏,如血一樣滴落,進而,這些滴落的血將本已崩滅成齏粉的道心塵埃又粘合在了一起。

靈光遁入形神的本源之中去,某種難以言喻的道法重新貫穿了這靈光,老螺聖那深邃而渾濁的眼眸深處,一縷微茫的明黃色靈光一閃而逝。

他在今日真個死過了一次,可終究未曾真個死去,於是,老螺聖竟像是在這樣的過程裏,得到了新生一樣。

而這一刻,道人的聲音裏,有太多是老螺聖所困惑不解的,但是這接連呼吸之間的驚變,幾乎教他徹底的失去了繼續思考的能力,老螺聖只是覺得,伴隨著那一字一音的敲響,這一番話已經深刻的烙印在了他的心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