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四章 道種靈台握天風

道術在天賜諸名也似的漫長法會之中,在將之凝練的同一時間,便同樣以注名的方式,被萬象天人演繹出了完整的經篇,進而,那完整的經篇也在同一時間落成了文字——

風!

那不僅只是音韻,不僅只是像是萬象天人,像是天地諸氣,像是道人己身所發出的聲音。

就像是神通落在道場之中,化作果樹枯榮也似。

那超凡的修途,需得得以顯照,有如果樹一般的顯照。

而當那歸真的道術得以凝煉的時候,最是不著痕跡之處,卻是仔細看去時,在逐漸變得幹枯的黃中李神通果樹之下,那趺坐在金紅落葉鋪陳成的地毯上的道周子法相的眉心上,漸漸地有著一道深灰顏色的篆紋正在緩緩地從無至有,從朦朧模糊至於凝煉。

仔細看去時,那其上及至於反復的紋路勾勒之中,隱約之間,尤還能夠看出至高瑯嬛篆紋的痕跡與神韻,像是那根基與真髓有如脫胎於楚維陽道法一般脫胎出這瑯嬛篆紋,但卻又在凝煉與顯照的過程之中,稍稍的依循著道法的凝練,而有所更易,使之更為圓融與相諧。

但那是楚維陽尚還能夠明晰的依循著與原有篆紋所趨同之處,得以辨別出來的兩道篆紋——“歲”與“月”。

這兩枚篆紋是如此的明晰,但伴隨著其自有無輪轉以及虛實變化的過程之中,那篆紋愈發繁復,那其上的紋路本身一點點的擴散與延展,進而,好似是頃刻間,兩枚篆紋竟然以這樣的方式,重疊成了一枚。

那是從未曾有教人洞見過的篆紋。

而且,甚是奇詭之處在於,伴隨著兩枚篆紋的重疊,那渾似是至高篆紋的累加之後的蛻變與升華一樣,霎時間,原本其上教人熟識與明晰的紋路所在之處,其原本神韻盡皆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蛻變與升華之中,有著某種更為凝練與直指道法真髓的意蘊,在那渾一而成的陌生篆紋之中得以顯照。

那篆紋之上,甚至已經無有了太多至高層階的特征顯照。

並不是說這一刻,這一枚陌生的篆紋已經躍升出了至高層階的藩籬,更上了一層樓,至高至高,其本質已經是篆紋的極致,其上不復再有甚麽累加。

這一刻起至高層階特征的消失,實則是這一枚陌生奇詭的篆紋之上,一切層階概念的痕跡盡皆不存。

那發源自道與法,便僅只是道與法。

如是純粹而已,復又在這樣的純粹之中,顯照有了難以言明的晦澀與玄虛。

但是這一刻,哪怕是不曾通曉篆法的微末修士,在見得了這枚篆字的頃刻間,在洞見了其上那所滿蘊的晦澀與玄虛之後,便能夠幾乎在頃刻間洞見這篆字的真正意蘊——

風!

這便是道與法的曼妙之處所在,愈是高卓,愈是直指根髓,便也往往在繁復之中,教人能夠一眼便洞見其簡明之真意。

而且,楚維陽長久的借助著悟境的參道悟法,其所探索的道與法輪轉與變化的極致,竟然在這一刻,真正的以自然的景象所呈現。

歲月之風。

返璞歸真。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感觸生發的頃刻間,伴隨著那一道完整的玄奇篆紋凝聚在了道周子法相的眉心之中的頃刻間。

霎時,在這一刻,伴隨著那原本長久盤桓在玉京山上的萬象天人,在這一刻沐浴著光雨,乘著雲路相繼遠去,回返向五臟道宮諸天的時候。

哪怕在這樣漫長的時間延展之中,這一場幾乎前無古人的法會完整的走完整個歷程之後,仍舊教萬象天人愈漸得頹靡,愈漸得精神不振。

畢竟,在這一過程之中,事實上損耗的靈韻僅只是表象層面的存在,在更為深處,同樣海量損耗去的,還有著萬象天人在早先時所相繼沉澱與累積的道法底蘊,以及其法身與神形凝練渾一的靈性本質。

這些是楚維陽熔煉多少的無上玉礦,灑落多少的靈韻光雨,都無法在短時間內彌補的,那些在歲月之中煙消雲散去的東西,也只能夠依靠著更為漫長的歲月光陰來一點點重新蘊養回來。

這一刻,楚維陽甚至能夠明晰的看著,那些乘著雲路回返的萬象天人,甚至不少在回返了五臟道宮諸天之後,閑適的橫躺在搖椅與雲床之上,恬靜的陷入了安眠沉睡之中,而在這樣的過程裏,其身形上的黯淡靈性一點點的蘊養著柔和的輝光。

曲終人散去。

而也正是在最後一位萬象天人的身形消失在了玉京山上的頃刻間。

霎時,像是失去了某種無上神韻的錨定一樣,楚維陽幾乎頃刻間便,那原本渾一在泰一玉皇天中,混同在玉京山上的磅礴思感與念頭,以及不斷若泉湧的靈感念頭,盡皆在這一刻回返,朝著道人的肉身道軀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