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章 效法自然演至道

真真是防不勝防!

驟然間立身在這無何有之鄉中,僅只是頃刻間的事情而已,從始至終,楚維陽僅只做了兩件事情,一件是通過篆紋與音言,大略的朦朧模糊的推演出了其人那奇詭的音言,以方便相互之間的交流。

二來便是在三言兩語之中,洞見了那諸界生滅映照在無何有之鄉中的輿圖。

可是偏生這頃刻間,不拘是音言也好,還是輿圖也罷,事實上都在其被楚維陽所掌握與所觀照的頃刻間,將那種暫時被道人所命名為“無何有”的神韻貫穿向己身的形神本質之中。

那是有序之中夾雜著無序,二者渾一,而徹徹底底將一個人的道與法,一個人的形與神,從一個輪轉不休的狀態之中,徹徹底底的拉向虛無,最後沉澱在虛無之中,成為那“無何有”之概念的一部分,並且因之而徹徹底底的被從塵世間抹去存在的痕跡。

那事實上,楚維陽懷疑,倘若僅只是以一己之身承受著這樣的力量所帶來的變化,那麽最終所謂的抹去存在的痕跡,甚至不僅僅只是現世之中的痕跡,這種“無何有”的神韻之中具備著本質與真髓層面的奇詭邪異。

那種存在痕跡的抹去,甚至是貫穿在了歲月光陰以及萬象須彌之中,那甚至是將前塵之中諸般曾經的所作所為也從歲月中消除了去,連帶著其人流落在世上的痕跡,也從中悄然煙消雲散去。

那意味著一個人曾經生身立命的全數義理,在這一刻被消除。

那才是真正的無何有。

而這樣的變化加注在楚維陽的身上,一切的源頭,便在於最初時,自己為了方便彼此之間的交流,進而教己身的圓融智慧引動,在思感與念頭的碰撞之中,事實上,那一閃瞬間,楚維陽是從這音言之中教己身熟悉的那一部分開始,順著現有的音韻的方向推演去。

本質上,那是一次借助著古之就有的篆法音言來在有目的有方向的碰撞之中,推敲出一部大略輪廓的篆紋來,進而以篆紋標的出音言。

看起來,楚維陽掌握的僅只是那奇詭邪異的音調,但事實上,這一刻真正被楚維陽推敲出來的,是篆紋,是篆法,是道法。

道人無聲息間受到“無何有”神韻的影響,便是從這一刻,從這一步伊始的。

而待得楚維陽更進一步的觀照著諸世輿圖,觀照著那自然天象之下,真正的諸世驟生驟滅的本質的時候。

這樣的玄景與義理本身事實上不存在著甚麽問題,但是其引動的余韻,那諸世在生滅之中化成一界之死生渡口,以及早先時沉浸在楚維陽心神之中的那一部分“無何有”之神韻,便齊皆在道人的思感與念頭之中,灌湧入了道法真髓之中,正式開始侵染形神本質。

倘若依循著這樣的脈絡來看,甚至從始至終,都並非是這故清虛空明天界的“無何有”神韻在“侵染”與“毒害”楚維陽,它僅只是盤桓在這裏,沉寂在這深邃的濁世汪洋的海底。

這好像是“無何有”的神韻以及道法義理在一界之上的體現與映照,它已經將己身的存在消磨於真正的世外,渺遠到連歲月光陰以及萬象須彌都朦朧模糊的地方。

甚至,這種神韻同樣在影響與抹除著屬於這一古界的痕跡以及本質影響,錯非是九天十地乃是貫穿了舊世的恒久命題,只怕這種影響變化會變得更為明晰與深刻,但饒是如此,經年來月沉浸在新舊兩道爭鋒之中諸修,眼中也僅只有四大界天,而罕有再提及這一古界。

它消失了,似乎便可以這樣順理成章的完全消失在舊世的海疆之中,消失在九天十地的古之輿圖之中。

奇哉怪也。

而從這樣的層面上看,甚至是楚維陽己身的所作所為,在主動的牽引著這種力量,納入己身的精氣神三元之中。

在無聲無息之間,一切本該不是道與法映照的地方,齊皆有著邪異道法的映照與暈散。

而也萬幸。

楚維陽是真正的道癡,他甚至有些過分的癡迷於此。

看到甚麽樣的有相之存在的外象,便要思量及其內裏,進而洞見出其本質,進而在內外的交錯之中,推演與磋磨出這樣的內外諸相交錯裏,其道法義理與萬象諸法之中的位置,更宏大的輪廓,更渺遠的脈絡。

這樣的參道悟法的習慣,幾乎已經成為了楚維陽觀照萬象的本能。

而也正是依循著這樣的本能,楚維陽同樣在入得了此間之後,觀照著諸般,觀照著諸相,進而也僅只是在電光石火之間,洞見到了這一世寰宇之中,那諸氣不諧的背後,那一切奇詭邪異的本質——無何有神韻與義理!

進而借由著這種感觸與體悟,道人內視己身的頃刻間,遂洞見了形神之中那絲縷的不諧所在。